葉沖和公孫長平看著這女子，眉頭緊皺，眼珠子盯著一動不動。
女子見二人游近，伸出四根手指，纖長的指甲抵在公孫長平下巴上，仔細端詳他。
女子有一雙寶藍色的眼睛，好像是沉落在海底的寶石。這寶石看完公孫長平又盯住葉沖。
來來回回一陣，女子重新退回原地：“帶他們下去。”
言畢，身后好幾個鮫人架著他們二人向海城游去。
隨著不斷靠近，二人看見許多海城的石屋，石屋里的鮫人如人類一般生活。
女子和她的隨從游進一個稍大的石洞，石洞口有四色珊瑚，珊瑚前正是大大小小的黑珍珠白珍珠。
“這架勢一看就是當頭的。你等會兒小心說話。”
公孫長平沒有理他，心理不服氣被葉沖這么說。
進入石洞后，女子停在一個巨大的貝殼前。揮揮手，示意將二人松開。
幾秒后石洞就只剩幾個人。
女子再次端詳他們，良久才道：“你二人莫不是海霧村派來探查我粼波城的臭道士吧？”
女子語氣不善，葉沖訕訕道：“非也非也，我二人這次是來尋人的。”
“尋人？”女子繞有興趣的上前，“在這海里尋什么人？死人？”
“哦，當然不是，是一個神。他曾經在此尋找水霧草。”
提到水霧草，女子眼睛里閃過一絲晃動。
“據說當時水霧草的枝葉生長繁茂，幾乎遮住了方圓好幾十里的光，讓海里人無法上岸。所以他聯合上古族群，魚人，砍倒了水霧草。”
一旁幾個看著年長的鮫人有些吃驚，低聲向女子道：“殿下……”
女殿下抬手示意他們閉嘴，自己回到貝殼中：“百年之前卻有此事，只是我看你二人只是凡人之軀，莫非是想找到此神拜他為師？”
葉沖搖頭，大膽上前一步道：“我們有幸結識了一位朋友，她曾受這位神仙的救命陪護之恩。可是，這位神仙多年前無故失蹤，我的朋友想尋他。我們這位朋友提到他二人曾到過一座海底魚人城，所以我們便下海替他打聽。”
“撒謊。”女殿下冷笑，“當年末域是獨自前來，根本沒有與其他朋友一道。更何況他一個神仙怎么會陪護一個凡人？”
末域……這就是桑菀恩人之名么？
葉沖與公孫長平一時想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釋，反而是一旁的鮫人提醒：“殿下，當年末域神君雖看上去是獨身前來，但是長老們說他身上帶著什么，一直與其說話來著。”
殿下瞪了那鮫人一眼。再看向二人道：“魚人經百年，早已歸為我鮫人一族。這末域神君救了魚人也就于我鮫人族有救命之恩。你二人來路不明，恩人的事情我無可奉告。”
葉沖想了想又道：“殿下不愿告知也無可厚非，不過我二人還有一問。”
“說。”
“我們聽聞末域神君原本還受了那海霧村的一個女孩所托來此尋父。其父在除水霧草時犧牲了，但是將黑珍珠交給了末域帶回村子。可有此事？”
殿下斜眼看著一旁幾個鮫人，那二人連忙點頭：“確實。”
“但是后來村民下海捕撈黑珍珠卻遭到鮫人攻擊，唯獨那家人的后輩無事。不知殿下能否告知這是何故？”
殿下冷笑一聲道：“攻擊他們的并非魚人也非鮫人，而是這片海域的沙地水龍。”
公孫長平與葉沖面面相覷，這奇怪的名字從未聽聞過。
“沙地水龍，是種長得像蛇一般的蟲，修煉百年想要成仙，就開始攻擊人類吸取陽氣。可惜了，這樣一來反而遁入魔道。至于只有那家人不受攻擊，你恐怕得問他們自己了。”
“什么意思？”
“這黑珍珠是那家人最早發現的，也是他們最早開始捕撈的。他們應該知道哪個海灣是安全的，哪個海灣有危險。”
公孫長平思索一番她這話的意思，突然有些不寒而栗：“你是說那人家故意誤導他人，以保證自己的利益？”
女殿下聳肩：“我說了，這酒要問他們自己。只是據我所知，有一陣子黑珍珠被大量捕撈，我的父親派人去嚇唬過人類，但是鮫人不會傷人，當然也不會在沙地水龍捕食時上去。”
“人心貪婪……”若這女殿下說的是真的，那這人心黑暗還真是難以想象，說不定老爺子臉上的疤就是與沙地水龍搏斗后留下的。
“不過。”女殿下忽然開口道，“你人若是能幫我一個忙，我倒是可以替你們去看看海妖預言，看看末域神君現在在何處。”
聽到此言，葉沖和公孫長平眼睛一亮：“您說。”
女子一笑，帶著二人進入石洞深處一個布滿小小的水晶棺材的地方。
“這些年，因為你們人類下海數量減少。沙地水龍吸食不到足夠的精氣便常常偷走我們鮫人族的幼兒。你二人若能替我除此憂患，我便以末域之蹤為報答。”
葉沖細問后得知女殿下是這一片鮫人的首領。沙地水龍與她的祖輩有互不干涉的約定，所以即便誰都知道是沙地水龍偷了鮫人孩子，鮫人礙于族規不能明著去殺死這沙地水龍。
雖然這規矩守得憋屈又沒必要，但是公孫長平和葉沖不打算多管別人的家務事。
其實早在二人下水是，女殿下就發現他們了。只是方才見他兩身為凡人卻能在水下呼吸，又能偷偷看著沙地水龍這么久不被發現，所以她的直覺，這二人能幫她這個忙。不過以防有詐還是跟在后面觀察了一會兒，知道他們到了城外圍才把二人綁回來做這個交易。
只不過沙地水龍，看著挺兇殘的。葉沖有些拿捏不準……
公孫長平倒是爽快：“好。”
葉沖驚訝地看著他，這有了神魔之力的人就是底氣足。
“但是，沙地水龍的性子，我二人并不了解，你可有什么計劃？”
女鮫人勾起嘴唇，游到公孫長平身邊：“我就喜歡爽快的人。”
她一揮手，三人腳底下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不等公孫長平和葉沖反應過來，就被吸進漩渦中。
半響，再次落地，葉沖吃進不少水：“淹死我了！”
但是此刻二人卻到了一個充滿空氣的無水房間。
“這是……牢房？”
“你們人類有水牢，我們也可以有地牢，不奇怪吧。”
葉沖：……
公孫長平：……
這首領和身后鮫人侍衛落地瞬間，魚尾化成一雙布滿鱗片的腿。她赤腳向前，光線逐漸變暗。一間鐵牢房出現在眾人眼前。
牢房內有一個淺淺的水潭，上面躺著一個氣息微弱的黑色如蛇一般的東西。
“這就是沙地水龍。”
“你們不是有約定不能違反么？”
“他原本就是快死的，被同伴棄在粼波城附近。我們救了他，可是他身子已廢無法回到同族中去，為避免沙地水龍族的誤會，我們將他安置在此。”
葉沖和公孫長平蹲下身隔著鐵牢仔細看了看，這沙地水龍像極了超大號的百足蟲，而眼前這條水龍確實有一條斷足。
沙地水龍頭頂有四個白色眼珠子，臉頰的長須已經退化不在。
鮫人首領指了指他的嘴道：“沙地水龍最厲害的就是他們鋒利如鋼的三排尖牙，以及彈力十足的背脊。他們的百腳以及他們光滑圓潤的體型，在水中無論是順流還是逆流都能游得比一般的東西快，且更悄無聲息。”
言畢幾個鮫人走進牢房，使勁掰開那半死的沙地水龍的嘴，露出他密密麻麻的三排尖牙。
照這個牙看，一旦他咬到誰，那人基本要大出血，而且難以脫身。
“那我們如何才能除掉他們？”
鮫人首領搖頭：“二位誤會了，我并非是要除掉他們，而是要讓他們難以靠近鮫人的領地。”
“你有什么方法？”
鮫人首領走到牢房最邊，指了指沙地水龍的尾巴：“沙地水龍尾部有一條隱秘的尖刺。這尖刺是沙地水龍們感知外圍的唯一途徑。”
“所以……這沙地水龍頭頂的眼睛？”
“瞎的……”
“瞎的還長四個？”
“廢物和廢話一樣，總會莫名特別多。”公孫長平一捅葉沖，示意他別打岔。
“不過沙地水龍的這根感應刺有些特別。他們的首領世世代代都是靠折斷其他同族的根尖刺來爭權維權的。一旦刺折斷了，這水龍反應就慢了，只能靠和同類的感應群起出動。所以你們只要找到沙地水龍的首領，折斷他尾部的尖刺即可。”
葉沖與公孫長平將信將疑：“可是這只能是一時的安定，一旦有新生的水龍……”
鮫人首領搖頭：“沙地水龍的壽命非常長，上可至千年下也有百年，新生兒通常要在母體沉睡二百年才會破殼而出，出來后也要再過一百多年才能長出尖刺。況且我們有守衛護著嬰兒，他們的頭領只要失去了感應的尖刺我們就足以防御。”
葉沖和公孫長平低聲商量一番，覺得可以一試：“既然首領殿下這么說，我二人便試這一試。”
鮫人首領聽言，露出滿意的笑臉。大家伙再次通過漩渦回到石洞中。
鮫人首領遣人拿來了兩個像長海螺一般的東西。
“這東西你二人應該也聽說過吧？”
二人搖頭。
“當年末域下水便是穿了這個。這是百年魚人褪下的魚尾螺，你們套進去后，半個時辰內便會和我們一樣是人身魚尾的魚人了。”
說罷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提起又蹭的一下塞進魚尾螺中。
鮫人首領還給二人喂下了不知名的丹藥，說是保證他們能在水下呼吸的東西。
但是二人漸漸發覺像肚子里像是火在燃燒，身上越來越熱。不一會兒二人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就長出了魚鱗。
鮫人首領側頭示意，身旁的侍衛把二人衣服一扒。
“我的媽呀。”葉沖看著自己滿身魚鱗簡直比鮫人長得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