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辭別邢伯之后,轉身回到了南清宮中。各房都已經熄了燈,眾人已然睡下。云起回到房間里,躺在床上,腦中一片空白,微閉著雙目,慢慢的睡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屋外聲響,云起猛然間驚醒,看著窗外的天色已經亮了。云起起身,走到桌前,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飲了一口。
房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云起回頭看到展星晴步入房中。展星晴看到云起還是穿著內衣,未曾梳洗更衣,當即說道:“你怎么還不梳洗?快穿上衣服梳洗一番,跟我去前殿!”
云起飲盡杯中茶水,走到床邊,問道:“又怎么了?”
展星晴走到門前,招呼宮娥打了一盆水送到房中,口中說道:“還不是昨晚鬧刺客的事!今早禁軍上報給了宮里,將南清宮中死傷人數如實告知給了趙官家,這不趙官家傳旨叫呂參政和王樞密來此查探了!”
云起面上微微一動,一邊洗漱,一邊說道:“那岐王是什么意思啊!”
展星晴道:“岐王說在南清宮中住著太危險了,執意要回西京。一時間到讓呂參政難辦了!”
云起洗漱完畢,來到床邊拿起衣裳穿在身上,口中微然一笑:“瞅著昨日城門前的架勢,這太子剛剛登基,如何肯縱虎歸山?”
展星晴道:“卻也不盡然,岐王方才入住南清宮當夜就有刺客,南清宮確實不安全啊,就算趙官家不想讓岐王走,如今理虧,也留不住岐王了!我聽他們的意思,確實是有讓岐王回西京的意思!只是趙官家提出一項極為苛刻的條件,說是要讓四方軍裁軍!”
云起收拾停當,與展星晴一同步出房間,走到花園之前,想著方才展星晴說的話,說道:“四方軍裁軍,呵呵,卻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了!這新帝登基也不厚道嘛!”
“杯酒釋兵權,這是從太祖皇帝留下來的法子,趙官家不也是繼承太祖遺志嘛!”展星晴邊走邊說道,不一會兒就與同云起來到前殿門前。
大殿之前站著兩排禁軍,見到云起與展星晴走來,當即架起長槍擋住云起二人。其中一位禁軍口中叫道:“你們是什么人?”
云起道:“我們是岐王的客人,讓我們進去!”
禁軍看了云起一眼,說道:“岐王在里面議事,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看著禁軍的架勢,確實不是趙德方的部屬,應當是展星晴說的什么呂參政和王樞密的人馬了。看來一時之間卻也無法進入大殿之中。
這時宮門外一陣嘩然之聲,云起回頭看到宮門之外,一群兵勇走了進來。領頭者手舉著一把金锏,云起仔細看了一看,這領頭者一身銀甲,三十來歲樣貌,面有胡須,身長七尺,云起回頭問展星晴:“那人是誰啊?”
展星晴只看了一眼,便說道:“他就是岐王身邊的執锏將軍趙勇!聽說是開國元勛趙普的兒子!”
云起哦的一聲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眼見趙勇手舉著金锏大步流星的走到前殿之前,這兩排禁軍擋在前頭,趙勇高聲叫道:“末將趙勇恭請岐王!”
這一聲高叫中氣十足,云起不禁贊許的眼光多看了兩眼。趙勇手舉著金锏怒視著這兩排禁軍,叫道:“我手上拿著的可是太祖皇帝御賜金锏,爾等還不快快退下!”
這一隊禁軍聽此,抬頭看著趙勇手中的金锏,金锏在陽光照射之下,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哪敢懷疑?一同跪了下來,口中山呼萬歲。
趙勇與同一隊兵士步入殿中,云起見機推了推身旁的展星晴,也隨著這一隊兵士步入大殿之中。
云起方才入殿,便就看到殿中坐著的岐王趙德方,右側客位之上端坐著兩位身穿紫色官袍的男子,卻是昨日見到的參知政事呂端、樞密院樞密使王欽若,左側坐著的卻是北堂正溪與唐立卿還有孟軒三人。
趙勇仿佛沒看到呂端與王欽若,只是手舉著金锏走到大殿中央,高聲道:“太祖皇帝御賜金锏在此!”
云起這才看到這趙勇手中的金锏,卻是一柄八棱金裝锏,上面雕琢著精細的花紋,果然是少見的皇家御賜之物!大殿之上的岐王當即起身整理衣衫,速步走下臺階,來到趙勇面前,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而呂端與王欽若也是連忙走上前來跪在岐王身后向著趙勇手中的金锏叩首,一時間大殿之上所有人皆是向著金锏下跪參拜,唯獨云起與展星晴呆立原處,紋絲不動。
展星晴這才覺得有些不妥,推了推云起,二人也一同跪了下來。
趙勇開口說道:“岐王,末將帶領五百勇士護送岐王回歸西京!”
趙德方起身,走到正位案前坐了下來,殿上眾人也都各自回位。呂端聽得趙勇之言,呵呵干笑了兩聲,回頭看著王欽若,王欽若輕聲咳嗽一下,說道:“岐王,下官來時太子確實囑咐過,岐王如若覺得南清宮不太安全執意要回西京也無可厚非,只是方才咱們議論許久的四方軍裁軍一事,不知道岐王考慮的如何?”
趙德方面色陰沉,低聲說道:“四方軍是太祖皇帝下旨建軍,負責鎮守西京,征討盜賊!先帝在時也曾有言,四方軍不隸屬樞密院,直屬于本王調遣!如今何來裁撤之言?是何人在太子面前進讒言要裁撤四方軍?”
呂端道:“如今太子臨位,李沆任相。向太子進言,說今西京四方軍,不屬樞密院調遣,本是大宋初年,太祖皇帝避免時局動蕩,設置此軍穩定西京,然帝傳三代,國祚祥和,四方軍理應裁撤!太子信了李沆之言,這才擬定裁撤四方軍!不過李沆的意思是,裁撤之言尚早,不如先將四方軍移交樞密院,以樞密院節制,將來緩緩裁軍。不知道岐王意下如何?”
趙德方看著王欽若,呂端是個和事老,說是李沆之意,只怕大半皆是王欽若的意思,不禁哼的一聲,說道:“樞密院節制?如何節制?王樞密,您說說呢?”
王欽若低聲一笑,拱手說道:“岐王,下官也只是依照李相的意思辦事!無非是往四方軍中派遣一位監軍,負責監察節制,只有監察職責,不過問軍中之事!這樣,下官也好向李相交差,也保留了四方軍這樣的一個建制!岐王覺得此事可行?”
趙德方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讓王樞密為本王推選一位四方軍的都監,本王也好照辦啊?”
王欽若慌忙說道:“哪敢哪敢!這個人選就由岐王親自選定,屆時與下官說一聲,下官照辦即可!如何敢向人才濟濟的四方軍中推薦人呢?”
王欽若做小伏低倒使得趙德方極為滿意,趙德方起身,向著呂端與王欽若一拱手說道:“呂參政、王樞密,就勞煩二位了,遲些時日,本王親自去向太子殿下謝恩!”
呂端起身,向著趙德方拱手說道:“岐王!太子那邊您就不必去了!既然太子恩準您回西京,就即刻啟程便是,省的出了紕漏!”
趙德方聽得呂端之言,頗有些意味深長,正回味著,呂端與王欽若走到大殿中央,向著岐王拱手拜別。
趙德方將呂端二人送到宮門之前,云起與展星晴站在大殿之外,看著岐王送別二人的情景,展星晴說道:“沒曾想到這事倒也容易解決嘛!”
云起笑道:“咱們這位八賢王道行高深啊!”
展星晴回頭看著云起,疑聲問道:“什么意思?”
云起說道:“昨晚的黑衣人八成是岐王的人!搞了個什么刺客行刺岐王,拿此事做文章,這才換來回西京的機會啊!”
展星晴將昨晚之事想了一下,倒也真像是云起所說的那樣!哈的一聲笑了:“還真是這樣啊!你怎么知道太子就一定會就范呢?萬一太子不吃這一套呢?”
云起道:“不可能!哪個新帝登基會讓天下人戳著脊梁骨說自己買兇派刺客來刺殺兄弟呢?當然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才所謂的裁撤四方軍的說辭與其說是談判交易,倒不如說是試探!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了新任的李沆了!”
展星晴這才明白了,云起見識果然厲害,展星晴心底確實有些佩服。這時候孟軒走了過來,看著宮門外已經散去的禁軍,問道:“這件事就這么了結了?我還以為要九死一生呢!”
云起回頭看著孟軒,笑道:“為了逃離東京,昨晚做的那些戲……死的人可是真切的!這位岐王城府頗深啊!將來真不想再和他打交道了!待會送岐王出了東京,咱們得想法子脫離他們!要不然咱們可就危險了!”
孟軒撓了撓頭,問道:“又逃?”
云起道:“咱們知道了岐王的底細,他為了保住他的八賢王的名號,什么事做不出來?而且……而且……”云起突然間啞言了,支吾了一聲,又說道:“總之聽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