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軍大營這一夜大宴,眾將士一同宴飲,很是歡樂。
孟軒、云起、桓輕羽、盧元朔同在一處,圍在篝火前,一同說笑。云起徐視了一圈,卻不見阮瓊月和秦紅袖,這二人與自己算得上是朋友一場,如何不見人影,詢問得知阮瓊月與秦紅袖回了西京城中,去看望傷了腿腳的北堂玉琪去了。也不多想,就與同孟軒等人一同吃著酒宴。
宴席一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將士大聲喧嘩吵鬧,另有載歌載舞者,桓輕羽喜歡熱鬧,看到這些人嬉笑情景,也融入其中。而云起三人各懷心事,卻怎么也歡笑不起來。盧元朔憂慮北堂玉琪,云起為孟軒憂慮,而孟軒卻心想著與趙德方關系之事,這一場好宴席卻白白的糟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眾人也都疲憊,各自回了營帳之中安歇睡下了。
次日清晨,云起起了個大早,她心想著這四方軍的事也算是告了段落,本來想著給孟軒找了個好差事,將來也省得跟著自己漂泊江湖,可他到手的差事居然說辭就辭了,讓她好一番心血就這么付諸東流了。
云起獨自一個人帶著行禮,往轅門方向而去。她想著自己一個人溜了,這孟軒無處可去,自然是要留在四方軍之中的。走到轅門之前,回頭看著四方軍大營,想著應該回譚家莊去,好好查查自己身世。
云起步出轅門,跨上快馬,正欲離去。抬眼往前一看,卻看到了一輛馬車停在正前方的官道前,馬車前端坐著的正是孟軒,孟軒看著云起,嘴角淺笑。
云起一皺眉,心中老大不悅。騎著馬走上前,冷冷說道:“起的挺早的嘛!”
孟軒說道:“我……我要帶著輕羽回江陵,這些日子在西京耽擱時日久了,也該啟程了!”
“是啊!云起姐姐!咱們一起走吧!”桓輕羽掀開車簾,探出頭,擠眉弄眼的笑道。
云起輕聲一笑道:“我可跟你們不順路,我得去譚家莊!”
孟軒撓了撓頭,說道:“譚家莊啊!要不先去看看……”
身后的桓輕羽連連點頭說道:“好啊,好啊!我也去!”
云起知道這次卻是甩不掉這兩個人了,搖頭一嘆,拉著手中的韁繩,面帶無奈神情,說道:“那走吧!”
云起騎著馬走在前面,孟軒駕著馬車跟在后面,走了大約一個時辰便到了龍門,入了一片山谷,走過一片密林,來到了譚家莊的莊園之前。云起下了馬,走在前面,來到門前。
譚家莊的大門緊閉,云起抬手敲門,敲了四五下,卻不曾見有人來開門。孟軒走上前來,看大門許久沒有打開,說道:“許是莊上的人還沒睡醒?”
云起回頭給了孟軒一個白眼,說道:“你在章家做小廝的時候,都是日上三竿才起床?”
孟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這……這自然不可能的!”
桓輕羽在一旁說道:“難道這莊上的人都出門玩去了?”
云起看著面前這緊閉的大門,微微皺眉道:“若是出了門沒道理把莊上上百號的人都帶走了吧!怎么著也得有個看家護院的人!孟軒……我有不祥的預感……”
云起轉過身,從后背拔出一把太刀,太刀銀光一閃,轉身一刀插在門縫之中,用力往下一劈,門閂頓時被劈成兩截!
云起收起太刀,上前一腳踹開大門,映在眼前的景象使得在場所有人皆是一陣膽寒!一旁的桓輕羽啊的一聲,失聲尖叫,撲入孟軒的懷中嗚嗚的哭起來。
滿院子一片狼藉,院中躺著幾具死尸,地面之上血跡斑斑。云起沖入院中,看著地上的尸體,皆是譚家莊上的莊客家丁,云起面色煞白,一言不發,怔怔的看著地上的尸體,半晌一言不發。
孟軒哄著懷中的桓輕羽,無暇顧及云起。一同步入院中,走到云起面前,卻不知道該如何和云起說話。
云起站起身,嘴唇微微動著,卻不知道說什么。她抬頭看著四周,眼神空洞,目光無神。她回頭看著身后的孟軒,孟軒說道:“云起……這……”
云起嘴唇微動,聲音輕的是不能再輕了。孟軒卻聽得真切,云起一直不停地說著:“有人想害我……有人想害我……”
孟軒問道:“到底是什么人下此毒手?”
云起仿佛沒聽到孟軒的問話,依然口中重復方才的話,一個轉身,一個箭步,沖到后院去。
孟軒看著云起飛奔而去,唯恐她有什么閃失,正要追上去,但桓輕羽在旁,又不好將她扔在這里,只得攙扶著桓輕羽一同往后院慢慢走去。
云起來到后山之處,走過這怪石陣,在這怪石陣之中滿地皆是尸體,這譚家莊上下百余條人命只怕都在此處了!遍地尸首,血流成河。僅僅只是一夜之間,卻不知道如何有了這種慘案!
云起緩緩走在這怪石陣之中,來到譚家的祖墳墓穴之前。婆婆身子躺在墓碑之前,雙目睜著死死的看著自己,看來已經死去多時,卻死不瞑目。云起身子一顫,走上前來,跪在婆婆的面前,低著頭,她想哭,卻一滴淚水也流不出來。
云起回頭看著身后不遠處,譚禮的尸體也在一旁,身上插著一桿長槍一般的兵刃。云起看著這四周皆是尸首,一陣徹骨的寒意,襲遍全身。
孟軒與桓輕羽來到云起的面前,孟軒輕聲道:“云起,節哀吧!”
云起苦苦一笑,一滴淚水從眼角滑下來,云起趕忙擦拭,輕聲道:“我有什么可哀的?這些人跟我又沒有一點關系!我又不是譚家莊的人!”
孟軒知道云起這么說是喪氣的話,一時支吾難以說出話來。
云起回頭看著身后譚禮身上的兵刃,說道:“孟軒,幫我看看……他身上的是什么兵刃……”
孟軒回頭看到譚禮,哦的一聲連忙走上前,拉起兵刃的長桿,拔了出來。只見兵刃的一頭卻是虎爪一般的東西。與尋常的刀槍斧鉞之類的皆是不同。這兵刃拿在手中很有分量,少說有七八十斤,孟軒打量著這件兵刃,仔細思考了半晌,回頭對著云起說道:“這是畢燕撾!飛虎軍的畢燕撾!”
“畢燕撾?是什么東西?”云起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孟軒走上前來,把畢燕撾遞給云起,孟軒說道:“我聽師父說過咱們這破軍雙槍當年在先祖彥章公手上天下無敵,只是敗在了飛虎將軍李存孝的獨門兵刃畢燕撾手上,師父說的時候比畫了那畢燕撾的模樣。與這一般無二!”
“獨門兵刃……畢燕撾……如何在這里?”云起看著虎爪上的血淋淋的血跡,身子一陣陣的顫抖。
孟軒道:“這等奇聞異事,我也曾聽師父說起過,當年李存孝忤逆叛父,被車裂而死,李存孝死后,帳下的飛虎軍也在一夜之間消失了!有人說,這支兵馬逃到了西山隱居起來,世人稱之為‘西山飛虎’!這西山飛虎之中有人得以傳承飛虎將軍李存孝的不世武學!師父說當今北派將軍殿的武學就是脫胎于飛虎將軍的畢生武學!”
云起聽了半天,輕聲道:“你的意思是說,譚家莊滅門,極有可能是將軍殿所為?”
孟軒一怔,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說不清楚,要不咱們報官吧!”
云起說道:“報官……何年何月能找到兇手是誰?譚家莊是西山派的分支,西山派……西山飛虎……看來有些關系……我得去西山看看!”
孟軒說道:“西山在太行山一帶,路途遙遠,這……還有你說的,有人要害你是什么意思?”
云起搖頭,面露茫然之色,悵然道:“我也不知道……”
云起起身,走到譚家祖墳的墓穴之前,回頭看著墓碑之上的印痕,回頭對著孟軒說道:“我要往北去了!你和桓輕羽回江陵吧!”
孟軒想都不想,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桓輕羽受了驚嚇,這會子心情才平復下來,也說道:“我……我也去!”
云起搖頭說道:“那隨便你們了,這譚家上下一百多號人的尸體,要是靠我掩埋卻不知要埋到什么時候了……我就把婆婆和譚禮的尸體掩埋了,其他人的尸體也就一把火燒了吧!”
孟軒點了點頭,說道:“只是這祖墳墓穴無門可入,如何將他們二人埋在墓中?”
云起道:“管不了這么多了,就近找了個空地掩埋了便是!”
云起說罷,將靠在墓碑前的婆婆扶起放在地上平躺下來,手扶著婆婆雙眼,讓她得以瞑目。孟軒將譚禮的尸體背到婆婆的旁邊,轉身回到莊上尋了兩把鋤頭折了回來,遞給云起一把。在墓穴之旁的空地上挖了兩個深坑,將婆婆與譚禮放在墓穴之中,掩埋起來。
兩方墳丘之前,云起、孟軒、桓輕羽立在這里。一同跪下向著墳丘各自叩了三首。而后忙活了一天時間,將莊上的尸首聚在后山的亂石陣中,生了一把火將這一百多口人盡數灼燒。
譚家莊經歷一夜,變得沒有一點生氣。眼看日暮向西,天色漸暗。在場三人卻不想在譚家莊上多待片刻,見大火沖天而起。云起三人,離開譚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