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英落就等在茶館的門口。當(dāng)車上下來的人是張?zhí)靾虻臅r候她有些滯住了，怎么也沒有想到陶城太后秋水會讓自己的親兒子來接自己?！ ?/p>
張?zhí)靾蜻琢艘宦?你，你不就是那個——"時間過得那么久了，他也叫不上名字?！ ?/p>
英落款款上前行禮道："英落見過殿下。"
張?zhí)靾蛐Φ溃?對，英落，是這個名字。你居然是母親的朋友。"
"英落怎么敢擔(dān)朋友二字，太后不嫌棄而已。"
"這是你的茶館？"
"是。小本生意讓殿下見笑了。"
"自立更生挺好的，這一年來我一直聽母親說來這里喝茶，沒想到竟然是你開的。"
"糊口的行當(dāng)勉強度日，請殿下有空的時候多過來捧捧場吧。"
"好。這個自然。時辰要到了。我們先上車吧，車上說。"
張?zhí)靾蛴H自扶著英落上車，英落只是微笑的點頭表示感謝。
兩人一坐上車，閑坐這沒話可聊，頓時有些冷場。
英落想了想輕聲道："謝謝你。"
沒頭沒尾的一句，讓發(fā)呆的張?zhí)靾蚧夭徊贿^神"什么？"
"英落還欠殿下一句謝謝。兩年的事情發(fā)生的倉促，當(dāng)時我也是不知所措，甚至連一句謝謝都未說過就走了，還請殿下見諒。"
"這么久的事情了就不要放在心里了，當(dāng)時我也是舉手之勞而已。"
"英落是魚人，殿下肯救是殿下心慈。其實太后偏愛，我原本想告知此事找機會答謝殿下，只是不知如何開口以前之事，并非有意瞞著太后。"
"以前的事情并沒有什么不能說的，姑娘不必?fù)?dān)心。而且母親至小教導(dǎo)我要善待魚人，不會介意的。"
"太后和殿下都是面慈心善的好人，必有后福。"
"你就不要一直夸我了，說起來你是母親的朋友，也是我的長輩無需如此客氣。"
聽到這話英落忍不住笑道："太后不嫌棄常來茶館而已，英落怎么敢妄稱和太后是朋友?！薄 ?/p>
“母親既然當(dāng)你是朋友，你要是這么見外，到讓母親傷心了。”
“殿下真是這么想的？"
"自然，我并非口是心非之人。"
"殿下這是折殺我了，英落若能與殿下執(zhí)平輩禮已是不敬，怎敢以長輩名義的見殿下。殿下萬不可再這么說。"
"也罷，那姑娘以后我們平輩相稱——我就叫你英落了，在下天堯。"
"是。那英落恭敬不如從命。"
"沒想到，機緣巧合我們居然又再見了，有件事情不知可否相告？這件事情我想了許久也無半分頭緒，若英落能告知一解心頭的謎團，天堯感激不盡。"
英落表面微笑問道："不知是什么事情？"手已經(jīng)防備的摸向靴子里的匕首。
"你當(dāng)時是怎么弄到紅芽草的？我和下人猜了幾百個答案卻沒有一個能徹底說服我們的。"
英落縮回自己的手輕笑道："原因很簡單，鳳凰啊。"
"鳳凰？"
"是。"
張?zhí)靾蚺氖执笮Φ溃?你說宮里那只通人性的小鳳凰？"
英落微笑點頭道：“就是她。”
張?zhí)靾驌u頭嘆息道："竟是如此簡單，我們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那只小鳳凰居然這么機靈了，能為你尋來紅芽草?？磥碛幸惶焖嬉扇?，我也不必大驚小怪了。"忽而他停頓下來，驚訝的看著英落"那只鳳凰我很久沒有看見它在宮墻上嘰嘰喳喳了。"
英落抿著嘴，一會才道："最近我新收了個侍女，就叫鳳凰。"
張?zhí)靾蚍鲱~苦笑道："你們真是奇女子啊。對了，我能看看她么？"
"她現(xiàn)在對怎么當(dāng)人還什么頭緒，話也學(xué)的不多，天堯要是不嫌棄就來吧。"
"好，一言為定。額，你今天這樣去真的好么？今日不少達(dá)官貴人在場，尤其是南陽大人也在。"
"應(yīng)該沒事的，我是驗過尸身才出宮的。而且當(dāng)年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如今淑妃的身上，不會有人在想起我這般小人物的。"
"我就是出于謹(jǐn)慎問一問。你要覺得沒問題就好。"
英落掏出頭紗，認(rèn)真說道："我也有準(zhǔn)備的，不會連累到太后和你。"
張?zhí)靾蚴疽馑残牡溃?無妨，皇太后與皇上對我們母子頗好，登基后一直留著我們在郢都居住。我的封地在陶城，皇兄不肯讓我們走，現(xiàn)在還未啟程前往。這樣的小事就算被他知道了他不會放在心里的。"
英落聞言只是尷尬一笑。他不知道他救了什么樣的一個人，若是他知道，就不會這么說了?！ ?/p>
"對了，母親今日早早出門應(yīng)該到了。等會人多，你先進去找母親。"張?zhí)靾驅(qū)⒀七f給她。
英落大奇道："你不進去么？"
"去的，只是沒有想到母親的朋友是你，開賽前肯定會有大臣逐一的過來打招呼，南陽一定來的，他的眼光毒辣，即使有頭紗也不安全，到時候認(rèn)出你可不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那好吧。不好意思，昨日我答應(yīng)的快了，沒有思慮周全。"
"這有什么。你可別這么說。而且你當(dāng)時也不是犯人，不必這么緊張。別忘記了你現(xiàn)在是個人。堂堂正正的人。"
英落臉色蒼白，無力道："在瀛洲，是魚人就是一輩子的魚人。以后我吸取教訓(xùn)了，下回這樣的大場面我可不敢再來了。"
"是不是我說的太嚴(yán)重了，你別太擔(dān)心。我只是怕南陽舊事重提，他做人一向刻板，被他知道了你還活著，怕是對你不利。現(xiàn)在時局不好非我們能控制，但皇兄不是天生好殺戮之人，以后我也多勸解他善待魚人，讓魚人不必在受以前那樣的苦楚。"
"你的好意心領(lǐng)了，只是龍族和魚族數(shù)十年的交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如果龍族能多一些你這樣的善人，也不會有那么多的反抗和仇恨。"
氣氛一時間又冷了。隔在兩人之間的距離，永遠(yuǎn)不會拉近的，英落明白。不知眼前的人會不會明白。
或許他心善，或許他救了許多的魚人?？蛇@遠(yuǎn)遠(yuǎn)不夠，血液里流淌的仇恨，錐心的刻骨之痛，不在其中的人永遠(yuǎn)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