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整年中最熱的一天了,前兩天若還有人出來看稀奇,這兩日真就沒有了。桅竿下,英落與她四目相望。
一頭翠羽,一身華服早已經被剝去,披頭散發一絲不掛的方淑媛就這么吊在桅竿,受著暴曬的煎熬。
每隔兩個時辰就有人給她潑一身的水讓她現出魚尾,告訴過往的來人,這是魚人。
方淑媛見英落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嘴角微微揚起。她知道這是對自己嘲諷的笑。
可有什么可笑的?她只是想過著安穩富貴的日子而已,有什么錯。她被奴隸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才過上了人才過的日子,她不允許別人破壞掉。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話不都是這么說的么?
她不愿意再看英落,抬首望著遠處的浮云。
陸星河打傘遮去烈日輕聲道:"英姑娘,不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不值得,我們該走了。"
“星河,你覺得她可憐么?”
星河馬上回答道:“不覺得。”見英落有些意外,補充道:“她可憐,難道別人就不可憐了?就她苦么?這些年大家不都是這么活過來的,可是從來沒有人會抱怨,更不會有人什么事情都沒有為族人做,卻還要將族人往火坑里推。我看過比她活著還要艱難的族人,可沒有人會像她這樣。我真的鄙視她。英姑娘,她真的不值得同情。今天她所得到的下場都是應得的。”
英落在看了她兩眼,轉身向城門口方向行去。
好久她才道:"叫人晚上一箭射死她吧。"
"因為她差點壞了大事,還賠上了亢月她們的命。這輕易的讓她死倒便宜她了。"
"星河,我們不能要求所有魚人都要跟我們一條心。回碧落海這條路很艱難,他們中有膽小的有軟弱的,有自私,有短視的,他們不愿意去做,這都是他們的決定,這是他們的選擇。我們只能尊重他們。這次若不是亢月她們死的悲慘,我并不打算動她。"
"族群將滅,何談立身。我輩唯有奮不顧身,才能拯救萬一。為何有些人就是不明白呢。"
"若人人都能奮不顧生,魚人何須被奴役五十多年。大多數人都是這樣,過上了好日子,都不想失去。這沒有什么難以理解的。沒有最后到板上任人宰割他們是不會知道其中的苦楚。"
"英姑娘真是大度之人,星河明白了。英姑娘,瀲灣雖然斷了,但還有黃泉海浣紗海后盾可依,他們那里定不叫你失望。"
"希望如此吧,我們在哪里和梅言匯合?"
"他拿到龍牙之后會直接到天河那里和我們匯合。"
"天河?"
"過了夜叉的地盤就到了,只是那里終年沒有人煙,據說那里的山脈峭壁林立,連夜叉都懶得去。英姑娘,你身體熬得住么?"
"熬得住。這點風霜都熬不住談何復國。"
"這樣我就安心了,英姑娘,我們加快速度的話,十日就能到達。"
"好。"
英落登上馬車,和陸星河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往天河。如果親眼看見天河的人,就會知道天河這名字相當名副其實。
斷裂的山脈邊緣下面一條大河橫跨兩岸,就算是站到高山上,也看不起清對面的岸長什么樣子。。下到河岸連個人影子,船只都沒有,舉目望去,就看見湍急的河水不斷的打著浪花。
英落他們魚人出身,就是看見這樣的水速也是頭皮發麻。
"英姑娘對面就是方丈么?"
"是的。"
梅言和陸星河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在搭話。看了許久,梅言咬牙道:"可這水速——勉強下水,不到就是我們自己一個中間就已經力竭了,莫論還要帶著英姑娘渡河。"
"確實如此。所以我可以走過去就好。"英落拿出梅言的交呈的龍牙,望水岸邊一方,口里輕輕的說了句什么。將龍牙觸及河岸,便望著眼前的河水起身等待。
梅言和陸星河不敢多問,也乖乖的張大眼睛等著。陸星河心急咳嗽一聲,準備發話,梅言一把拉著他的袖子。眼前的河水驟然的減少,到最后居然斷流了。
英落望著干涸的河床,摸著頸間的琉璃瓶,一步步的向對岸走去。
陸星河還在發愣,梅言一拍他,趕緊跟了上去。這么走了半個時辰,才隱約見到了對岸。
誰會想到河的對面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森林。煙霧繚繞,花香鳥語間,三人猶如進了仙境一般,怎么看也看不夠。這就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了。
身后河水忽然轟隆一聲,又回到了初時見到的樣子。
這一巨響,林中歷時有了動靜。前方隱隱約約見,一群人大的狼極速蹦跑而來。
陸星河和梅言見狀抽劍擋在英落的身前。
"是狼人。"英落穿過他們二人的中間看的清楚低聲道:"到我后面去。"
兩人猶豫,英落喊道:"快。"
他們以為英落有什么辦法,只能跟著她的身后。
為首的灰狼飛速沖剌,帶起的風吹的英落的頭發四處飛舞。
"英姑娘。"
梅言欲動手,英落手一抬。示意他不要動。果然,灰狼急剎在她的面前,帶的塵土蒙上他們一臉。
那灰狼張著嘴巴,咧著巨齒嚇唬她,見英落不為所動,覺得無趣,仰天長嘯。
英落擦去臉上他噴出來的口水。
那灰狼道:"剛才河流斷流是你們做的?"
"我只和你們首領南王談。"
"要么回答我,要么死在我手里。"
英落衡量了一下,沒有必要一來別人的地盤就動手"是我們做的沒錯。"
灰狼在原地走了一圈,很明顯這個女的才是作主的人,他盤問道:"你怎么做到的?"
"我要見你們狼族的南王,有些話應該由她來問。"
"我就是狼族的南王。"
英落笑道:"我雖初次來到方丈并非一無所知。狼族是母系氏族,南王一定是女的。至于你——如此愛虛張聲勢不過是小頭目罷了。"
灰狼聞言再次仰天長嚎了一聲,身子呈防備狀,轉眼就要攻擊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