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凰詩雅一時間有些懵，嘴巴張了又張，驚訝之色溢于言表。

“媽媽，妹妹說的是真的嗎？”凰雪琪顯然并不知道這件事。

空氣忽然安靜下來，良久之后，才傳來一個愧疚的聲音。

“對，小幽說的沒錯。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你的媽媽她……是我的親妹妹。”

這顯然并沒有出乎意料，“那她，現在還好么，還，活著么……”

問出這句話，凰雪幽渾身便開始緊繃起來，似乎在嚴陣以待，她害怕，答案是她不能承受的那一種。

好在凰詩雅很快就給出了回答，“她還活著，只是，狀況不太好。”

“那父親呢？”

“……你父親的事還是不要問了，先帶你去見見她吧，你的媽媽，名字叫凰詩韻，詩情畫意的詩，韻味的韻?！?/p>

凰詩雅說完這句話就轉身向病房外走，凰雪幽踉蹌著跟上去，玄楚也馬上從床上跳了下來。

他沒想到，小丫頭的親生母親竟然也在這座醫院里，好在是活著，活著就有希望。

在這層樓的最里面拐角處又一個單人病房，構造基本和凰雪琪的病房一致，里面有一個護工，聽到有人敲門，馬上便過來開門。

“吳姐，我帶人過來看看，你現在外面等一下吧?！?/p>

“誒，好?！?/p>

這個被叫作吳姐的護工一看就是個不善言辭的實在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婦女，面相和善樸實，出去前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有這樣的人看護，她應該不會受多少苦吧。

這個房間的空氣依然很清新，連一點消毒水的味道都沒有，不過以玄楚靈敏的嗅覺，還是聞到了一些很淡很淡的排泄味道。

病床上躺著一個枯瘦如柴的女人，她的頭發枯如干草沒有絲毫光澤，眼眶和臉頰都深深地凹陷下去，露在外面的胳膊和手腕可以清晰地看到骨頭的形狀，蓋在被子下面的身體不用想也能知道是什么樣子的。

這就是凰雪幽的母親？

玄楚有點不敢相信，這明顯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生機只剩下一絲還在茍延殘喘著，她的境況遠比凰雪琪要危險。

而此時，凰雪幽已經處于失控狀態，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好像有誰把她的腳生生釘到了地里，可是眼睛卻不聽話地開始流下眼淚，一滴接著一滴，最后練成一條透明的小溪，順著她的臉頰流淌。

因為她的神識看到了在她腳上，腿上，手背上，胳膊上，那一個又一個的針孔，青紫色曲張的血管，就連現在，她的胸口上還插著一個針頭，吊瓶里的血正一點一點地流入她的身體。

“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凰雪幽的聲音充滿了痛苦至極的冷靜。

這個時候，玄楚毫不猶豫地攀上她的手臂，散發給她自己的熱量。

“就算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這些都是你本來就應該知道的?！?/p>

凰詩雅嘆了口氣，眼神陷入回想，“這還要從咱們的家族說起?！?/p>

“我們的家族是從遠古流傳下來的血脈，生出男孩為鳳姓，女孩便為凰性，有一些出類拔萃的孩子血脈濃度達到一定標準，就可以修煉鳳凰古經，你媽媽，便是這樣的?！?/p>

說到這里，凰詩雅臉上出現一絲鄙夷，“因為鳳凰家中基本都是族內通婚，為了出現更多血脈達標的孩子，近親通婚就變得十分尋常?！?/p>

“眾所周知，近親結合的孩子有極高可能會得遺傳病，而鳳凰家特有的遺傳病，就是像琪琪那樣，須發皆白，懼怕陽光，這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她們都活不過16歲?！?/p>

凰雪幽不為所動，繼續安靜地聽著。

“鳳凰家每一代的族長都是血脈濃度最高的鳳姓，這一代，便是我的丈夫，鳳景程?！?/p>

提到自己的丈夫，凰詩雅并臉上的神色并沒有變得柔軟，而是十分復雜的情緒。

“本來自從琪琪生下來的時候，我們就不抱任何期望了，不過一年之后，你媽媽就生了你，天生異象，你所出聲的產房竟有鳳鳴之聲。于是，景程就起了歹心，想把你的血脈之力轉嫁到他自己身上，卻騙我說，是想把你的血脈交給琪琪。”

“呵，我當時還天真得以為他是想救女兒，和他一起給你父親下了毒，詩韻正處于產后虛弱的時候，她識破了我們，竟然那么決絕地把自己的全部血脈之力都輸送給你，然后讓死士把你送到隱秘的地方。”

“事后景程讓我和他一起回去，竟然想扔掉琪琪，怕琪琪成為他這個族長的污點，想讓我回去和他再生一個孩子，那可是我十月懷胎的女兒，怎么能像個東西一樣，說扔就扔掉了？”

凰詩雅情緒有些激動，努力平復了一會，然后才道：“所以他就帶著你父親走了，畢竟他們是從小到大的好兄弟，他可能會留他一條性命?！?/p>

“所以，”凰雪幽消化了這些信息，然后輕聲問：“我媽媽從那時開始就再也沒有醒過來么?！?/p>

“是，”凰詩雅的眼睛有些發紅，“這些年一直靠輸血維持生命，每隔一段時間要插一次鼻飼管，還要輸一些營養藥，但是，情況一直沒有好轉，現在已經……”

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玄楚終于開口傳音，“小幽，把剩下的四顆血元丹都喂下去吧，應該可以緩解很多?！?/p>

凰雪幽帶著鼻音嗯了一聲，終于抬起腳步，快速走到床邊，顫抖的手慢慢掰開那絲毫沒有彈性和光澤的嘴唇。

如果說凰雪琪的經脈是萎縮，那么眼前這位母親的經脈就是敗絮，空洞了十幾年，脆弱的似乎一觸即破，但其吞噬能力卻是驚人。

玄楚的真元一入體，便被這干涸了許久的經脈吸去大半，他只能加大輸入，并且縮短時間。

小丫頭的媽媽以前絕對是一位高手，不知到鳳凰古經是什么功法，玄楚也并沒有聽說過，但能夠讓凡人修煉到此等程度，一定是不遜于他修煉的玄門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