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的話像一把利刃直插進齊娟的心里，一向軟和的人像是被激怒的母豹，神色冷得嚇人：“對，他們都是胡說八道的，姝姝是媽的寶貝，媽最疼姝姝了。”

她將哭得極其傷心的秦姝抱在懷里，側頭看著楊立天，一向在男人面前唯唯諾諾的人此時直起腰來，氣勢絲毫不比男人差：“楊成山，這事兒你看著辦，我娃都成便宜貨了，你不想要我就帶娃回娘家。”

趴在齊娟懷里的秦姝嘴角微翹，人都說為母則強，果然不假。

她仰起頭，目光在楊成山身上停頓了一瞬，臉上還掛著淚水的哭訴道：“媽，我不去舅家，我害怕舅婆會罵人。我婆就罵我吃白飯，還說我是放羊的命，我們一家都是外人。”

她眼里的淚水要落不落的，看上去可憐極了：“咱們找個自己家住，媽，我不住別人家，會被罵還會被打，晚上都不讓進屋睡覺。”

齊娟聽到最后眼淚再也忍不住，刷的一下落了下來。

她跟成山兩人在外面掙錢，將孩子放在家里就是放心公婆能照顧好孩子。但現實給了她一巴掌，她信錯了人。

“別說了。”楊成山朝著秦姝大聲吼道，嚇得他懷里的秦思浩一個激靈，直接哭了出來，楊成山頓時僵住了。

齊娟摸摸秦姝的頭發，將她放了下來，又上前從楊成山懷里將秦思浩接過去，輕輕拍著他的背哄了兩句，看到孩子不哭了，這才臉色難看道：“你那么大聲喊啥呢喊，你得是不信姝姝說的話？她一個啥都不懂的娃娃沒有根據能說出那些話嗎？”

楊成山抓了抓頭發，低聲吼道：“就算是真的，你讓我咋辦？那是我爸媽。”

“你當那是你爸媽，人家當你是白吃飯的外人呢。”齊娟毫不留情的戳破這個事實。

楊成山臉上暴怒，一巴掌就落在了齊娟臉上：“咋說哈呢，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齊娟捂住臉眼淚流個不停：“他們干得事兒還不能讓我說了？我憋了六年了，從跟你結婚后有了姝姝，你掙得錢跑哪兒去了？娃五年了沒有一件新衣裳，從沒吃過好的，我身上的衣裳都是從娘家帶過來的，上面全是補丁。”

她緊緊摟住孩子，聲音哽咽的說：“你總嫌我穿成這樣辱沒了你，但我哪兒來的錢去置辦新衣裳，這么多年我能回幾次娘家。就因為沒錢，回娘家連禮都買不起，我嫂子都不讓我進門，整天跟我媽我哥鬧。楊成山，你孝順，錢全都給你爸媽了，讓我娘兒三跟個要飯（乞丐）的一樣。”

楊成山似乎覺得齊娟夸大其詞了，他想罵幾句，但看到兩個孩子，又忍住了火氣咬著牙說道：“錢給我爸媽咋了，他們讓你餓著了還是凍著了，咱都在外頭，姝姝還不是讓爸媽操心著，沒有爸媽你能放心出門不？咋那么不懂事的。”

“我不懂事？”齊娟頓時被氣笑了：“合著能吃到飯有衣裳穿就夠了？”

她被楊成山氣得喉嚨疼，張口喊道：“你媽沒餓到我娃，也沒讓我娃光著。但你看看，看看。”

她將秦姝推上前，心疼的要滴血：“娃瘦成啥樣了，身上的衣裳你眼熟不？這是我前年用自己的衣裳給改的。我娃吃沒吃飽飯我不用問都知道，吃個飯還要被人罵便宜貨。”

她似乎氣到了極致，指著楊成山鼻子心灰意冷道：“你心疼你爸媽，把啥東西都想給他們留著，我也心疼我娃，想把好的都留給我娃。楊成山，你沒話說咱就離婚，娃我讓我媽操心著，我去外頭打工，掙得錢只給我娃花，你掙的錢就留給你爸媽吧。”

楊成山臉色微變，但依舊嘴硬道：“離婚？你想離就離，我不留你，但娃是我的。”

“我把娃留著是讓你爸媽磋磨呢。”齊娟冷笑說道。

楊成山怒火沖沖，剛想說什么，眼角的余光看到老太太和楊立天回來了，低聲道：“行了，有啥事咱晚點說。”

齊娟也看到兩個長輩回來了，她跟楊成山再怎么鬧，對長輩還是留面子的。

她將秦思浩遞到秦姝懷里，壓抑著情緒囑咐道：“姝姝，把浩浩抱好，媽去給你舀飯。”

秦姝鄭重的點頭，小大人般的說：“我不會摔了浩浩的。”

齊娟勉強的笑了笑，轉身走進廚房。

她寧愿相信自己才五歲的女兒，都不愿相信楊家的人。

楊成山走到門口，看到兩個老人臉上的疲憊有些心疼，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爸媽，娟兒把飯做好了，吃完飯你們再睡會兒吧，這會兒看起來都沒啥精神。”

楊成山嘆了口氣，語氣艱澀的說：“你大伯的事情你也聽說了，昆子一直在鬧，今兒都不讓我和你媽去靈堂，這不是讓別人笑話嗎。”

楊成山手里夾著用廢紙卷成的煙卷，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圈煙霧，這才說道：“爸，先別急，等吃完飯，我跟你和我媽去昆哥家看看。”

老太太在門外聽到這話，嘴角動了動，但看到楊立天的臉色，還是忍著沒有開口。

她將目光轉向深溝前的孫婷身上，目光陰鷙：“婷娃，你準備梳一天頭發得是？整天只知道偷懶，回走！”

昨兒的事她還沒那么心大的忘了，婷娃這沒用的東西，如果當時婷娃扶她回屋了，她后來咋可能嚇得尿褲子上。在那么多人面前丟臉了，今兒早出門她都尷尬的緊。

想到那些人的嘲笑，老太太的臉頓時變得脹紫。

孫婷被老太太暴怒的聲音嚇得一個哆嗦，她忙轉過身擠出一個干巴巴的笑，說：“這就回，這就回。”

他們剛走進門便看到秦姝小小的個子抱著自己弟弟那一大團，看著搖搖晃晃的都危險，偏偏這孩子還在她懷里一直鬧，讓人心驚膽戰的，唯恐他啥時候就摔下來了。

老太太連忙朝著秦姝走去，邊走邊抱怨道：“娟兒咋回事啊，姝姝才多大啊就讓她抱娃，摔到哪兒咋辦？！”

她伸手想要接過秦思浩，秦姝卻后退了一步，笑著說：“婆我能抱動，你這會兒才從外面回來歇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