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要一個銅幣？”
“沒錯，就是一個銅幣。”
喂，這也太沒有規律了吧？看起來是破銅爛鐵的東西都要賣到那么貴，而現在手上這根劍鞘卻這么便宜，到底是為什么啊？
不過，既然只要一個銅幣的話……
夏天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褲兜。
（要不要買下來玩玩呢。）
像是看出了夏天現在有些意動，在一旁擺著地攤的另一位中年男人看不下去了，擅自開口介入到了三人的談話中：
“喂，我說，雖然擅自插進來你們的對話很抱歉，不過這家伙其實根本就是一個欺詐師哦？”
夏天和溫妮莎的視線都轉向他之后，這位擺著地攤的胡子大叔一錘地面，帶著一臉看不下去了一樣的表情出聲勸告道：“那個他說是什么定海神叉的東西，根本就是從垃圾場里面淘出來的普通草叉而已；可想而知，他賣的東西都不是什么好貨吧！”
得到了意外的消息，夏天把目光重新轉回到眼前這位老商人的臉上，試探性地問道：“……他說的對嗎？”
被同行這樣肆意指摘，那位滿臉都是褶子的老商人卻還在臉上掛著那種勝券在握的平靜笑容，語調低沉而沒有絲毫波動：“小哥，你聽我一句話：他看到的，就是他以為他看到的了嗎？他聽到的，就是他以為他聽到了的嗎？他碰到的，就是他以為他碰到了的嗎？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眼前所見的就一定是真實的東西嗎？”
“——放你的狗屁，說什么彎彎繞繞這么多的東西，我腦瓜子都有點生疼……總而言之，小哥，這老貨肯定不是什么好鳥，千萬不要被他誆騙了。”
聽完老商人嘰嘰咕咕的一長串話，好心的大叔很快就變得暈頭轉向起來，不過卻還是努力規勸著夏天不要買他的東西。
沒有管這邊大叔說的話，老商人長出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夏天的肩膀，用那雙飽含著智慧和滄桑的眼睛凝視著夏天，說道：“不要被這個世界的表象所迷惑。去吧，用你的心靈去感受，你只會收獲更多。”
他的表情無比認真，這讓夏天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事實上，他說的都是一些被別人講爛了的沒用的屁話，但是當這樣一個人把這句話用這種深信不疑的口氣說出來的時候，像夏天這樣的正常人反而沒有辦法去反駁他了，而是會從心底里抱著“哇，這個家伙的大腦真的很糟糕啊”這樣的的心情遠離他。
夏天這時候也不由地萌生了退意：“那個，我覺得吧……”
像是看出來了夏天內心的顧慮，老商人輕嘆了一口氣，直接伸手從夏天的左手中拾起一塊銅幣，在他的臉前晃了晃，然后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中：“這樣，你可以相信了吧？”
被他這樣的舉動打亂了節奏，夏天呆呆站在原地，一雙眼睛來回看著自己的左手和老商人的口袋，“你這是不是強買強賣……？”
“怎么會呢？你情我愿，商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強買強賣？”
一邊這樣絮絮叨叨地說著，老商人把那個據說是劍鞘的破銅爛鐵塞進了夏天的手里，然后還幫他握緊了這件只值一個銅幣的商品，這才長出一口氣：“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不……我……”
夏天看著手上的這個劍鞘，有點目瞪口呆，站在他身后的溫妮莎也露出傻眼的表情。就在他還想說什么話的時候，從身后的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粗暴的吶喊聲：“讓開、讓開！前面有一位非常危險的病人，前面的各位請快點躲開！喂，你這家伙，還不讓路是嫌自己命長嗎？”
循聲望去，一伙身穿白衣的神官打扮的人正在集市的人海中劈波斬浪，向著這邊快速移動過來。等到他們抵達了夏天這邊的時候，這群神官們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展開了包圍圈，層層疊疊地把夏天面前的老商人給包圍在了里面。
為首的一位中年男人看著那個剛剛把廢棄劍鞘賣給夏天的老爺子，拉下臉上的面罩，氣急敗壞地對著身邊的隊員們叫道：“都說了要給我把他看好、給我看好！你們看，這次又讓他逃出來了吧？要是再讓他出來一次，我看你們怎么和上面交代！”
訓斥完了屬下之后，他很熟練地伸手抓住面前這個老人的肩膀，然后身邊的幾位身穿白袍的男人也迅速上來制住了老商人。
“老爺子，不好意思啊，還請你再和我們走一趟了。”
“不！我不要回去吃藥——”
被制住了四肢、高高舉起在空中的老商人那副得道高人一般的形象瞬間崩壞。他頭頂上的草帽掉落下來，露出一個锃光瓦亮的腦門，旁邊圍了一圈稀稀拉拉的頭發。在高舉著他的神官們開始“一二一二”地向來路折返回去的時候，他馬上就開始放聲慘叫起來。
啊——
啊——
啊——
要不是在現場看了別人是怎么對待他的，夏天還真要以為這種慘叫是只有被五馬分尸的人才能發得出來的呢。
“那個、請問一下……”
對著一旁忙著收拾老爺子擺下來的攤子的一位年輕神官，夏天客氣地問道：“請問，那位老人家是怎么個情況來的？”
“哦，他嗎？”
那年輕的神官拉下面罩，看了一眼夏天，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嗨，那老爺子修煉人法氣走火入魔了，已經瘋了。每天都被關在專門的精神病院里面，有人照顧，還有人陪他嘮嗑，起碼有三個神官被他反洗腦變成了精神病。這還不算完，不肯按時打針吃藥、騷擾護士、沒事了就越獄到外面去欺騙年輕人，這老爺子算是我們這邊最刺頭的一位病人了。”
““啊啊，是這樣啊……””
臉上露出便秘一樣表情的夏天和溫妮莎點了點頭。沒想到自己正在和一個精神病人做交易……仔細想想，夏天感覺自己的生活其實挺黑色幽默的。
那神官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汗水，站起身子，目光無意間瞥過夏天手上拿著的破爛劍鞘，便好心問道：“啊、對了，你手上這玩意兒是他賣給你的嗎？不如拿給我吧，我一起扔去垃圾場了。”
鬼使神差般地，夏天在臉上擠出禮節性的微笑：“——不，這是我自己的劍鞘，我還挺喜歡的。”
“啊，是這樣嗎？那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
于是那位神官也就沒有多問，拎起一邊的包裹就徑自離開了。
這邊的騷亂暫時告一段落，夏天舒了一口氣，帶著點疲憊的心情看了一眼溫妮莎：“不如我們繼續走吧？”
溫妮莎默默點了點頭。
……今天晚上要用到的食材還沒有采購完全，是應該加快步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