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從哪一部分開始說起呢?我知道當(dāng)天發(fā)生的事情:蓋恩斯他們看到你和別人交易虛無之血,用這個來要挾你滿足他們的要求。在被你拒絕之后,他們打算去找老師告發(fā)你的行為,也沒打算把那瓶藥劑還給你——之后你就暴走了。”
夏天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給和盤托出,期望能夠借此來獲得柯隆的信任。在焦急不安的等待過后,柯隆終于慢慢開口說話了:“……的確,當(dāng)天的情況確實是這樣子。”
“是嗎,蓋恩斯他們沒有說謊?”
即使是在墻壁這頭,夏天也能感受到柯隆的遲疑之色:“并沒有。我的確是……從黑商手中買了虛無之血。——據(jù)我所知,健將部的副部們都不是什么容易對付的貨色,你是怎么從他們口中得到這個消息的?”
夏天微微一笑,抬手在墻壁上畫了一個圓,有來回搖擺的攝影機在那水鏡中現(xiàn)形:“稍微使用了一點障眼法,讓他們誤以為那天的情景已經(jīng)被錄影下來了。”
攝像頭繼續(xù)在柯隆的面前左右搖擺著,上面亮著表示“正在工作”的紅燈,幾乎可以以假亂真。夏天可以想象到墻壁那頭的柯隆的臉色:那個平日里沉默寡言、少有情緒波動的杜尼安少年頭一次在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
“真相究竟是什么樣子,學(xué)生們并不關(guān)心,他們只知道有人在考試中作弊、進而損害了他們自己的利益而已……而且在我看來,為了對付謊言而拋出一個新的謊言并不違背我做人的原則。”
正如蓋恩斯他們先前所猜想的一般,那條玻璃走廊上的確沒有攝像頭的存在。
夏天使用水鏡術(shù)短暫地做出了攝像頭的幻影,同時用言語進行誘導(dǎo),迫使蓋恩斯等三人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正確的記憶。同時,炎熱的天氣和玻璃走廊難以散熱的特性對他們的身體造成了不適感,從而使得他們的判斷力直線下降。在這樣的雙重作用下,夏天成功攻破了他們的心理防線,才讓這些家伙如倒豆子一樣把藏在事件背后的真相給說了出來。
“我之所以做這種事情,都是為了從你身上拿到和虛無之血商人相關(guān)的情報。不瞞你說,我之前也找到過一個使用了虛無之血的同學(xué),但是從他身上沒有拿到太多有用的線索。”
說到這里的時候,夏天不禁苦笑了一聲——他想起了帕勞告訴給他的消息:“校園內(nèi)有不下十個虛無之血的二手藥販子,價格從三十學(xué)院幣到五十學(xué)院幣不等;他聯(lián)系的那位從不當(dāng)面交易,每次都只在收了錢以后把貨物送到指定地點,聯(lián)系他自己過來取——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每個月的第四個周六,虛無之血的供應(yīng)商會在集市里面出現(xiàn),可以到那里去碰碰運氣。”
帕勞并不是虛無之血的重度依賴者。本月因為通宵打了幾天的牌的緣故,在等級賽臨近之時根本沒辦法發(fā)揮出自己的實力,情急之下才想到從二手藥販子手中買來這種東西。不巧得很,剛好被蹲守了許久的夏天給抓了個正著。
“你說的和我所了解到的情況差不多……”
柯隆在墻壁那邊肯定了夏天的說法。他也從那位和他交易的虛無之血商人口中得到了類似的情報,這讓柯隆對于夏天的信任感又增加了幾分。
在思索了一會兒之后,柯隆終于給出了新的信息:“我所聯(lián)系的那位商人自稱是‘紅豺狗’——我曾經(jīng)在暗中打探過以這個名字行動的人到底是誰,卻沒有查到任何與之相關(guān)的消息——他并不避諱談及自己的二手商人身份,聲稱他所售賣的虛無之血絕對是最高級的貨色。因為接下來的比賽近在咫尺的緣故,我又沒有辦法去聯(lián)系其他商人,所以才不得不從他手上購買這種東西。”
夏天有些遲疑地開口了:“其實我有一個已經(jīng)困擾了我很久的問題:為什么你會去買這種東西?以你的實力——入學(xué)考試的時候拿到學(xué)校的第七名——怎么說也不至于要靠藥物來確保自己的名次。在我看來,其實到了年級前一百名都已經(jīng)很厲害了。”
“我不是為了自己買的,”柯隆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他之所以會去購買這種藥物的原因,“為的是我的室友,腓特烈同學(xué)。”
“腓特烈?”夏天并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是的,他是我在這個學(xué)院里面碰到的第一個朋友。”
柯隆一邊回憶著當(dāng)時的情景,一邊說道:“在我剛進到學(xué)校里面的時候,什么都不懂,有很多東西有是麻煩腓特烈?guī)臀易鐾甑摹T谶^去的一個月里面,他在很多方面都很照顧我的,幫助我習(xí)慣了這里的飲食、學(xué)習(xí)和生活方式。我雖然沒有說,但是一直都在心里默默地很感謝他。所以,在半個月前的一個下午,看到他失魂落魄地從斗技場跑回來之后,我很快就明白:是我為他排憂解難的時候到了。”
柯隆在說到這里的時候輕咳一聲:“據(jù)說是因為他在斗技場里面看到了一場非常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而戰(zhàn)斗的雙方都是些成績問題很大的差生的緣故。‘排名那么靠后的人都有這樣的水平,那到了我這個等級的戰(zhàn)斗烈度會不會超出自己的想象?’——他是這樣跟我說的。從那天開始,腓特烈就開始一直擔(dān)憂等級賽的時候自己能不能發(fā)揮好,每天都過得無精打采的。”
“不是我說,但這未免也有點太杞人憂天了吧?用還沒有發(fā)生的事情來嚇自己,這是什么人啊?”
渾然不覺的夏天搔了搔自己的臉頰,感覺柯隆口中的那個人實在是太慫了一點,對已經(jīng)變成了驚弓之鳥的腓特烈搖頭嘆息。
“即使如此,但他畢竟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要把我在部落中學(xué)到的東西教給他,”柯隆對夏天的評價不置可否,繼續(xù)這樣說了下去:“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無意間看到他和我們班上的一位同學(xué)——銳克,健將部的一個新生——聊天的記錄時,我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人在討論使用‘虛無之血’的問題。”
對于好友想要靠作弊來贏得比賽的做法,柯隆是并不贊同的。他此時的聲音里飽含著難言的苦澀:“我和他說了很多次不能用這種東西,但是腓特烈似乎是心意已決了,不管我怎么勸都不肯收手,甚至還因為這件事情三四天沒有和我說過話,看到我也是裝作不認識一樣躲得遠遠的。就在我因為這件事情而感到手足無措的時候,我的通訊器里面突然收到一個落款為紅豺狗的人發(fā)來的信息——他用那種普通的群發(fā)廣告一樣的口吻,跟我介紹了一種‘有著強力效用、沒有副作用的興奮劑’。”
說到這里的時候,柯隆像是要把自己的心里的苦悶情緒全部掏出來一樣,聲音顯得相當(dāng)痛苦而嘶啞:“我能怎么辦呢,我也沒有辦法代替他去參加等級賽啊?于是,鬼使神差地,我向著那個號碼發(fā)出了通訊的請求——”
聽到這里的時候,夏天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面發(fā)生的事情也都說得通了。在柯隆的話音落下之后,他短暫地沉默了兩秒,然后忽然開口問道:“——對于銳克這個人,你了解嗎?”
在整場事件里,無論是柯隆還是蓋恩斯,他們的陳詞中無論有多少差別,都有一個避不開的人物的影子——那就是健將部的成員,一年七班的學(xué)生——銳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