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的療養之后,少年的傷勢漸漸痊愈,眼睛也恢復正常。
重見光明的少年在還未弄明白自己的處境便迫不及待地向外跑去。
仿佛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一般,少年悲傷的眼眸中多了一層焦急。
“我要離開這里,我要回去!”
“你傷的這么重回去送死嗎?”
“那也要回去!我要去救影哥哥,救明哥哥,我好不容易有了家人朋友,我不會拋棄他們的,我不會再讓那些人控制我!我要報仇,我一定要親手摧毀那個組織!”
“在這里老實待著。你現在回去只會送死,那他們的拼死掩護還有什么意義!”
······
一大一下兩個白衣人愈吵愈烈,男子怒不可遏一掌將少年打倒在地。
爭吵聲霎時而止,少年艱難起身,胸中一痛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少年捂住胸口,搖搖晃晃地想要向外面走去······
在那個可怕的地方他落下了最重要的東西,就算付出生命他也要取回來。
只是邁出的腳還未落地,少年便重重地栽下了。
躲在門外的洛七七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不敢上前。
少年深邃悲傷的眼睛就那么定格在洛七七的腦海中,從此揮之不去。
······
秋天的寒雪園依舊蜂鳴蝶舞,花團錦簇,這景色與死亡之谷的‘死亡’一詞嚴重不符,與遠處的毒物地帶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叫什么名字?”
洛七七對坐在草地上冷漠孤寂的少年想方設法地搭話,毛茸茸的腦袋湊到他眼前認真地打量著,長這么大洛七七還真沒見過這么好看的男生。
洛七七看少年不理她生氣了,伸手在少年胸前推了一把:“喂,我救了你,你好歹把名字告訴我呀!”
少年抬頭淡淡地看了洛七七一眼,依舊不理她,身子坐好復又陷入了沉思。
“你這人太無情了吧,把名字告訴我怎么了!我照顧了你那么多天,給你洗臉洗手還給你擦身體,我長這么大還沒這么照顧過人呢!”
“······”
“你知道我為了就你去半月崖摘龍興草有多兇險嗎?我像個壁虎似的在那崖面上爬了兩天兩夜,風吹日曬,風餐露宿,還有好多蛇和蟲子咬我······”
洛七七開啟機關槍模式,叨叨說著不停,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對一個陌生人說這么多話。
“阿城!”
許是被洛七七啰嗦的受不了,亦或是被她的英勇行為打動了,少年薄唇輕啟吐出了兩個字。
“阿城······恩,你好,我叫······我叫阿九!”洛七七停止了抱怨,思考了片刻友好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笑呵呵地坐在了少年的面前,安靜地望著他。
少年抬眼淡淡地看了洛七七一眼,這是他第一次打量她,但是冷漠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的喜惡。
“你是怎么到死亡之谷的?一般人可是到不了這里的?”洛七七見少年不說話,主動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
“你家在哪?”
“不知道!”
“你要回哪去?”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會說不知道嗎?”洛七七對面前的少年翻了個嫌棄的白眼。
少年聽到洛七七抱怨,忍不住抬眼看向面前的人,沉默了許久道:“你知道怎么離開這里嗎?我要去救人!”
少年難得主動說話,洛七七小臉頓時興奮起來,指著不遠處的絕望之巔道:“從那里出去!”
洛七七這話和沒說一樣,少年也知道來時路即是最好的去時路,但是這么高聳陡峭的山巔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且不說他現在內力盡失,內傷未愈。
“有沒有別的路?”
“別的?好像······沒有!”
少年目光沉了沉,抱著試試的決心向那山巔之腳走去,洛七七緊跟其后,為她講述著鳳鳴山的種種傳說。
“一般人是走不出鳳鳴山的,但是我可以!我熟悉鳳鳴山的每一個角落。”洛七七笑得自信,下巴微微揚起,似乎等待著少年的夸獎。
少年不理會身邊的女孩,仰著頭打量著高不見頂的山巔,墨發隨風而起,白衣勝雪,衣角翩然,美得好似一幅畫。
洛七七還沉浸在這副畫中,少年已經雙足輕點凌空而起,奮力地向崖面躍去。
借助崖面突起的石塊,少年一路飛升,速度極快。洛七七回過神來的時候,少年飛升的高度已達二三十米。
但是勇往直上、奮力飛翔的少年終究無法在陡峭的崖壁上攀行。上升一定的距離后,少年像一只被羽箭射中的大鳥一樣,在空中翻了個身便直直地向地面墜下。
洛七七見勢不妙,身體亦凌空而起,向那急速墜落的少年飛去。
一青一白兩個身影在空中相遇,洛七七集內力于雙手,奮力接住墜落的少年,再在輕功的作用下,穩穩落于地面。
“你傻了嗎?你傷成這樣根本沒法走出死亡之谷。就算再急也不能這樣對待自己呀,你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呀······”
兩人安全著落后,洛七七便對少年一頓臭罵,稚嫩的臉龐上有著與年齡不符的嚴肅。
少年不說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頭挨罵,任由洛七七叨叨說個不停!
少年自記事起便開始練功,年紀雖小武功卻極高,內力也是數得著的。可是在與洛七七接觸的時候,他感覺到一股更加強大的內力。現在,少年對面前的女孩好奇了。
好奇的同時,少年的心中亦被感動填滿,從來沒有人勸他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從來沒有跟他說過什么事危險不能做······
洛七七和少年相處了個把個月,兩人同吃同睡,但是從他口中聽到的話不足十句,她第一次發現這世上竟還有如此沉默的人,這沉默的程度都趕上她在家時的情況了!
“丫頭,你已經七天沒回家了,你是準備讓你爹動用大權搜索鳳陽城嗎?”
白衣男子從外面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把將準備和少年一起回房睡覺的洛七七拎了起來。
洛七七并沒有住在死亡之谷,她只是白日里跟著白衣男子訓練罷了。自三歲起,每日清早白衣男子都會秘密將洛七七從洛府帶去死亡之谷訓練,每日酉時之前送回。
等洛七七輕功強大到能夠自由進出死亡之谷后,白衣男子便不再對她進行接送。
這些日子,男子忙于為少年清除體內殘留的毒素,忽略了對洛七七的管教。若不是今日上街看到了鳳陽城大街小巷的尋人啟示,他還不知道洛七七已經七日未歸府的事情。
洛七七雙腳騰空,滋味著實不好,只得手舞足蹈地掙扎起來。
“有什么關系呀!我在家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別說七天沒回家,就是七年沒回家都沒關系!我爹忙,沒時間管我,消失了他也不會知道的。”
“他是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忘了你還有一個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姐姐。她不是啞巴!你看看鳳陽城的大街上,尋人啟事都貼出來了。”白衣男子看著手中的女娃娃,滿臉的黑線無語,拎著洛七七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洛七七被白衣男子拎著向外走去,掙扎無果的情況下只得向不遠處的少年大聲求救:“城哥哥,救救我!我不要回家,他們都欺負我,還打我,罵我是妖鬼,我不要回去!我討厭那里······”
少年看著狼狽的女孩無動于衷,神情冷漠。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少年才露出一個略帶幸災樂禍的笑容。
那個笑容很淺,洛七七在最后看向少年的那一眼中看到了。
少年長得好看,笑起來更好看,洛七七興奮極了,打定主意明日來此一定要讓少年再次笑起來。
可是,當洛七七回到家的時候便以‘夜不歸宿’‘不學無術’等多種罪名被關了禁閉,她那忙碌無時間照看她的爹爹竟向皇上請了半月的假,親自看管她。
洛七七再次回到死亡之谷的時候是半月后的事情,少年已經傷好離去,什么都沒有留下!
洛七七問過師父少年的去向,但是得到的只是‘不知道’三字。
而后不久,等寒雪園迎來入冬的第一場雪時,白衣男子也消失不見了!像那少年一樣,什么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