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過慧易夭”她將頭轉向一邊,盯著幾人高的檔案架,不想讓他見自己的失態。
心中想著,自己這條命,即使僥幸活下來,而自己的家,終是落得這樣下場。
半晌,她決然揚起下頜“一定會活下來的,她還未給江氏一族平反,如何敢死。”
長孫延點點頭“嗯,你也認為江氏是蒙冤嗎?我也這樣認為,我從小就喜歡聰明的人,那江氏幺女,乃聰明絕慧之人,就算是想死,閻王也不收的。對了,那女孩叫閨名叫什么來著。好多年前我讓人去打聽過,好像是兩個字。唉,你看我這腦子。”他說著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夾道狹窄,差點撞倒兩側書架,揚起一陣灰塵。
朦朧的煙塵里,她看見長孫延一黑亮的雙眼,如清泉映月一般 她輕輕一笑,為這少年的坦蕩直言,
“咱們快些找吧,要是耽擱了時間,我又要挨罵了。”
“嘻嘻,跟在我后面,別亂跑。”言畢長孫延輕車熟路般穿梭于書架之間,片刻,便于漆黑的檀木架下找到了賈氏的卷宗
兩人拿了東西,偷偷從后門走,剛走了沒多遠,便見前方,站了一排家丁,身著黑黃相間的官服,個個高大威猛,足足有十余人,并排而立,像是久候一般。
那長孫延見了這副場景,將卷宗往江離懷里一扔,立馬調頭,反向逃竄,邊跑邊喊,“我不能陪你去見賀蘭那小子了,記得來找我玩阿。”
那排家丁見主子逃竄,也揚塵而去。江離定睛瞧了瞧那片揚起的塵土里被逮住的長孫延,五花大綁甩上馬的樣子,著實滑稽,心想,這相府里的公子,竟是這樣的,與眾不同阿。
遂帶著卷宗悄悄繞過正門,回到了府里。
賀蘭見她一人獨自前來,也并未多問,想來也是知道長孫府中的情況。
“今日起你搬到我隔壁的荻蘆館來吧。”
見無人應答賀蘭尋皺眉道:“可還有何疑問?”
“哦,沒有,沒有。屬下告退。”
賀蘭尋端起桌上的茶杯,喃喃道:“我倒要看看你想什么時候坦白。”
回去的路上江離心里一直想著長孫延說的十日之后朝廷下旨的事情,時間上與自己所得知的有出入,這里面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現在還一無所知。
已過這么久了,拖的越久,對她來講越是無利,是不是該講明身份了。
這王府里除去南氏兄妹,其余皆是,負責院內看守的賀騰,負責外出收租的賀胋,負責王府與外來往等著紅白喜事之事的賀胂,賀胉,賀朧從未出現過,不過聽賀騰說,這兩人是他們兄弟幾人中功夫最好的,江離想著,賀蘭尋那人不去害人就好了,還有什么人想害他。
南廂是內院的女總管,內院的一應事宜皆是由她操辦,南柯這人只見過一面,是賀蘭尋的跟班,也是他最信任的人。還有一個張子蕭,她來這幾日從未見過這位大哥,這七人分工明確,各司其職。
來得久了,對這府中一應院落也熟悉了些,賀蘭尋所住的梅園是府上東南方向一處宅院,因院前有一方梅林,而命名,與梅園相對而立的是荻蘆館,這兩處,是賀蘭尋起居之地,在府內第三進。
再往前二進處是藕香榭,是桐剪軒,如外客前來拜訪一般都引往藕香榭,桐剪軒是南柯與南廂兄妹所住。一進處是碧柳閣,與紫菱州,兩處皆是賀氏五兄弟的住處。也是她剛來之時的住處。
賀騰看著這個新來的小弟以平步輕云之態,搬到了荻蘆館,著實感到驚訝,腦飛快的想著,莫飛這王爺,年方二十還不娶親,難道有這方面的愛好不成,剛冒出這個想法,他嚇了自己一跳,做了個捂胸狀,但他馬上又將自己否定掉,不對不對,他又搖頭又皺眉,又看了看自己這身高馬大的身材,怕是王爺不會好他這口的,想著自己是安全的,開心的大笑起來。
江離見他神經兮兮的,一會點頭一會又搖頭,一會又害怕一會又傻笑的樣子,心想這家伙八成是又不正常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走了,終于不用聽你夜間打呼了。”
前幾日住在賀蘭尋隔壁,她整日大氣也不敢喘,怕是這位性情古怪又,極度強迫的人想出什么法子來整她,現在好了,雖然也離的不遠,終是可以睡個好覺。
次日一早卯時未到,江離早早趕來準備東西。
賀蘭尋起床后看著,就見到擺在眼前的三套衣服,有些傻眼。
這廂又聽江離一本正經道:“屬下昨夜通宵讀了周易玄學,又將黃歷翻了一遍,同時夜觀天象,發現今日宜穿淺色,遂為王爺備下了這,天水之青,煙蘭之紫,水月之白,王爺您大可放心選擇,另我已經問了賀胂,這月并無紅白喜事,需得王爺出席,所以不避諱顏色。”
“哼,想得到是周到。”
“王爺過獎了。”
“既然那么喜歡研讀周易,那今晚就抄上一百遍,交給我吧。”賀蘭尋輕哼道
“這幾日不用上朝,稍后隨我出去一趟。”
“是”
二人辰時兩刻騎馬向城東破廟方向去。
深秋的清晨有些寒冷,賀蘭見江離衣著單薄,又想起素日里聽聞江氏幺女不壽之人的傳聞道“為何不多穿些,生病了還徒增王府開支。”
江離被他一嗆,但也曉他的好意思遂道:“我師傅常說,春捂秋凍,人身體本就取自天地之精華,這不未到下雪之日,且近幾日又要來回奔波,不宜著太厚。”
“你師傅?”
“你師承何處?”
“昆侖”
“可是昆侖派的陸羽?”
“正是”
賀蘭眼中劃過一絲疑問
“你是哪一年去的”
“天賜二年春。”
五年前,五年前,那人似乎也是在昆侖之上。只是如若兩人認識,為何她不去直接找那位,想來還未必知道那人的真實身份,又或者,那人是隱姓埋名去的,換做是誰也不可能相信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竟會與先皇鬧翻,跑去昆侖山學藝。
他又看了看江離,晨光下的少女抬起頭,迎著朝陽,一襲白衣,緊裹身上,不盈一握的腰被四指寬的帶子束著,那條黑色軟鞭繞了三圈系在腰間,水蔥似得纖長的手指握著韁繩,通身氣派如三春之水散發著明麗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