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姚府中,姚中元怒氣沖沖的進來,想到今日在姚皇后那受了些奚落,憋了一肚子氣,心里不爽,便要拿那些桌上的瓷器發泄。
須臾,整個屋子里的青花彩釉便他被砸個稀爛。那一個個前朝留下的花瓶,可頂得上尋常百姓家一年的伙食,便被如同垃圾一般的扔出去。
姚中元,一邊砸東西,一邊絮叨,那不過是個無名小卒,也值得老子去費心調查。真當老子是你后秦皇室的一條狗阿。他憤恨的心中暗罵道。
當然他也忘記了就在兩個前,自己也是個無名小卒。若非有這契機,也不會平步青云,兩年時間,由一個小小百夫長,到現在這位置。
他輕咳一聲,喚人上茶,平復了一下心情,便著人傳來影衛。
花廳里,一人身著天水之青長袍,腰系白玉的人躬身前來。這是姚中元府上的密探,而這天水之青色的長袍,正是他府中某個特殊存在的象征。
他這個人出身不好,但又不想在同僚而前露出自己的粗鄙的一面,所以便總是于細節之處下著功夫,比如,這府中裝飾,比如自己手下這里密探。
那人上前一步道“主人,事情出了點差錯。”
姚中元怒目一瞪吼道“什么事。”
“那里跑了一個人。現下落不明,但確定已受重傷,活不了多久。”那人道
“去,去找,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體。還有若這件事傳了出去,所以有人都得死。”他壓抑著心中的咆哮,痛苦的閉上眼睛,想著自己手下這幫蠢貨,除了給自己帶來麻煩,還能帶來什么。
而這廂的御史府上
江離剛剛收拾好東西,門外便進來一小廝模樣的人,這人先是恭恭敬敬略施一禮,然后遞上請帖。
“安御史,我們侯爺相邀,今日酉時于府中一聚。
”“多謝小哥”
江離看著手中的燙金的請帖,長孫嵩三個虬勁有力的字映入眼簾,來這里三月有余,雖經常與長孫延廝混一起,卻一直未曾有機會見過名聲赫赫的兩朝元老,這個鐵面無私的可以打得自己兒子下不了床的大魏肱骨之臣。
一想起長孫延臉上經常出現的那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她抖了抖,這家伙會如何對待自己。“這老頭子,八成是想試探試探你有沒有真本事”賀蘭尋自她身后而出,優哉游哉的晃悠在她的閨房里。
旁若無人的坐在她的榻上,一面看了她屋中的布置,一面各種嫌棄。江離看著他那副欠揍的模樣,心中無恨煩悶。您老人家很閑嗎?不需要處理公務嗎?不用上朝嗎?咱這品階小的都沒資格上朝的人,在家里閑吃等死,還說的過去,您可是大魏的中流砥柱,如此這樣荒廢真的好嗎?當然這些話,她可不敢說出來,自己的賣身契還在人家手里捏著呢,萬一哪天哪根筋沒有搭對,再出個什么幺蛾子,倒霉的可是自己。
他可是見過賀蘭尋整人的招式。“既然南平公相邀,我想也不會做些什么事讓我難堪。況且以后一起共事,總得給我留些情面吧。”
她安慰自己道
“你不了解這老頭,他是一個可以連自己兒子都打的下不了床的人,情面于他而言,就是他靴子底下的灰。”那人輕輕斜靠在塌上,逗弄著手上的流蘇。
江離竟然從他語氣中聽出些幸災樂禍的得意,沒好氣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遇水搭橋,逢山開路我就不信了,這天下還有比你更難伺候的人。”
她慷慨激昂的說著,完全沒有看身邊的人,臉色已經開始發黑。周圍空氣像是冷了幾分,她心知自己又闖禍了,趕忙說道“我看時辰也不早了,我該走了,王爺您就好好歇著吧。”說完一溜煙跑了。
此時的長孫府的花廳里。
江離看著眼前這一個個眼睛瞪的比嘴都大,仿佛要從自己臉上挖掘出點什么寶藏來的人,有些頭疼。
以前站于賀蘭尋身后,別人也很少注意到自己,現在可好了,面對著一桌上十幾個人探究的眼神,面對著旁邊一直恨不得把自己看出個洞的長孫嵩,她著實不知道該不該去下筷子。對面的長孫延旁若無人的左右開工,吃的不亦樂乎。
一頓飯下來,卻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內容,無非就是,恒王爺待你如何啊,新喬遷的府邸住的可習慣啊,剛來中原水土可服啊,與皇帝陛下是什么關系啊。她呢,則一直聽從賀蘭尋的教導,扮演一個初入官場的新人的該有的恭敬與謙遜有禮。
實際上肚子餓的咕咕叫不說,心里恨不得問候這些八卦無聊不干正事人的祖宗。
長孫嵩對這個新來的小跟班印象還尚可,雖然瘦弱了點,白凈了點,缺乏了陽剛之氣了點。酒量嗎?他瞥了一眼,正在桌上往死里灌喝的別人的江離,心想,看這陣勢,應該也不算太差吧。
嗯,不算太差。好歹人家腦子正常,不像自家那個孽障一般。他想著便瞪了發眼在那里胡吃海喝的兒子,早知如此,悔不該帶他來丟人現眼。
當然如果他不知道那次一起慫恿長孫延去解剖花柏尸體的,是眼前這個恭順有禮的人的話,還是比較滿意的。
那長孫延一早得了命令,席間假裝不認識江離。他倒是也知道事關重大,為了保證自己不露餡,只好一直拼命的吃,絲毫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此刻心中所想。飯畢一眾賓客散去,長孫嵩單獨留下了她。
江離心知,大頭來了,這個上司怕是要訊話了。偏廳里燈火通明,由于來之前吃不賀蘭尋不知從哪里找來的東西,說是避免她喝多了耍酒瘋的藥,去之前便直接給塞嘴里了,所以直到宴席結束,她腦子一直清醒著。當然這也與長孫延有不少功勞,每每有人上前敬酒,那家伙,不是讓那人自己喝下去,就是把酒灑人家身上。穿過幾條游廊后偏廳正堂之上,長孫嵩一人端坐于此,因酒桌倉促,她一直沒能仔細看看這位在朝中舉足輕重的員老級人物。他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那里,便散發著一股威懾的氣場,江離心知,這是屬于久經沙場將軍才有的。他眉如墨畫,眉梢外高高揚入雙鬢,鼻直口方,眼神凌厲如豹,一身黑底金線繡的蟒袍,在燈光輝煌的花廳里,更加顯得威嚴正氣。江離進來后便恭恭敬敬施了一禮“侯爺有何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