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永州城,分為五個鄉區,分別是東黎區,西黎區,北鄉區,南鄉區,與永州城區。
這東黎區有條雍河,發源自廣袤的東北山脈上,貫穿整個東鄉縣,是附近百姓飲水、灌溉的主要源泉,更是永州的母親河。
只是這條河,自十幾年前開始,便已經不安分了,每年四月起便進入汛期,因長年的泥沙沉積,河道底部淤泥堵塞嚴重,每每五月梅雨過后,一遇到暴雨天氣,河水就會決堤而出,禍害當地百姓。
而排汛與防災,就在年后一月至三月份,每每到此,總會引起百姓不滿,一則是大量占用勞動力,二則,糧食分配引起不滿。因而爆發一次或大或少的內亂,朝廷對此很是頭疼。
當然由于蔡京的死亡,這塊燙手山芋很不幸的,落在了她這個代理人的頭上。西黎縣因地處山區,平原面積過少,多年來收成一直不好。加上前年降雨甚少,造成了秋收干旱,冬季糧食存儲不足縣內五萬百姓食用。
而年前,蔡京又增加徭役賦稅,更加民不聊生,現在有些村子里的百姓已經到換子而食的狀態。北鄉平原遼闊,又位于山之陽,收成倒是不錯,只是流寇匪患嚴重,又因連接秦嶺一帶,戰線長,地勢復雜,易守難攻,每每派兵治理,那幫土匪便藏于山中不出,待兵一走,繼續出來作亂,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當地一帶百姓常年受其騷擾。
而南鄉,因地理位置特殊,與南疆接壤,且又出了睢陽村一事,朝廷對此更加不敢懈怠。江離按了按眉心,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已近子時,下面哈氣連天的人,無奈搖搖頭道。“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明日大家好好休息,幾日來大家辛苦了,這樣后日,辰時,我在這里恭候各位。”幾人如蒙大赦,稀稀拉拉的散了,只有一人有些猶豫,像是有什么話要說,江離見此,命隨從退下道
“劉卿,還有何事。”
被稱做劉卿的西黎縣令,搖搖頭道
“無事,屬下告退。”那人匆匆忙忙離去。
轉眼前,剛才吵雜的書房安靜下來。
屋里只剩她一人。月光自窗而進,將屋內之人在地上投出一朵剪影,江離伸了個懶腰。
忽然,看到門外有一角雪白的衣影,一閃而過。她瞧著那身影有些眼熟,便起身追出去,院中海棠已開,風一吹,如雪般飄落。月色花香,將幾日來的勞累沖散。
在院子里轉了一圈見當下并無人在,她暗暗嘲笑自己真是累傻了,那人怎么回來這里,果真是看走眼了。在游廊在轉了幾圈準備回去。身后響起熟悉的腳步聲,一人從身后輕輕環住了她的腰,那股青松翠柏的香氣氤氳著。她驚喜的轉頭,對上那雙煙波浩渺的雙眸,驚喜道“你怎么會來里。”她并未注意,自那夜之后,她對賀蘭的稱呼已經悄悄改變。兩人似乎在私下不再以主仆相稱。“我聽說你遇到了些麻煩,所以特地前來給你解決啊。”賀蘭尋笑道,他衣袖于夜風中飄蕩,白衣勝雪,頭發松松的綁在身后,周身一股淡淡的水汽,宛若九天謫仙
江離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心說我有那么大面子嗎?
眨眨眼睛道“是不是朝中另有政務所以派你前來,我猜定是南疆出現異動了對嗎?”賀蘭尋贊賞的看著她“丫頭越來越聰明了,南平公回朝后,將永州當下形勢分析后,決定先發制人。遂派兵駐扎,隨時準備進攻。
但柔然最近不安分,一直騷擾我大魏西疆。朝中一時找不出合適的人來。”賀蘭答“所以,你就接了這塊燙手山芋,那還是因公啊,怎么可能是因為我呢?”江離笑兮兮的追問賀蘭尋寵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什么時候可以裝下糊涂。”“嘿嘿,您來的正好,我這有幾件棘手的政務,需要您的幫助,隨我來。”言畢,她抓著賀蘭尋往書房里走。賀蘭尋微笑的任她抓著自己跟在身后。
遠處過來的賀朧見此,一個踉蹌,使勁揉揉自己的眼睛,確定是不是是看錯了,還是因為最近幾日不眠不休勞累過度而出現的幻覺。
最后他拍拍自己因睡眠不足,而有些浮腫的臉,確定認為自己應該是太累了,然后也忘記自己為什么要來書房,轉頭往自己臥房走去,邊走還邊嘀咕,見鬼了,我的乖乖。而此刻被稱為見鬼的那人,端坐于書案,前奮筆疾書,給某人處理,雜亂成一攤的政務。
月光照在他挺拔的身姿上,那人于燈下回眸一笑,霎時間驚艷了歲月。燭火搖曳生姿,月上西山,江離已趴在桌上睡著了。她太累了,自蔡京死后,她全權代理永州政務,之前留下的問題,都亟待解決,同時還全城搜捕黑袍人。她與賀朧兩人在長孫嵩走后,已經三天不眠不休的處理著,那每日,于東西南北,如雪花般而來的奏折。于是索性命,四鄉的縣令,帶著所有亟待解決的問題,召集過來。共同商議解決計策,不想那幾人,皆是只知道執行不知動腦的主。這商議了幾天,全是她一人再說。那幾人,不是沒有意見,就是稱自己愚笨,根本指望不上。而睢陽村事件后,在長孫嵩的處理下,安葬了所有村中所有的村民,并四下尋找與村內有直接血緣關系的人,同時將事件始末,如實向百姓發出公告。將蔡京這之罪公之于眾,表明天朝懲治罪臣之決心。
又因睢陽村地理位置特殊,東西皆是山脈,唯此一缺口,現又因蔡京這個糊涂之人,這唯一的缺口也出現了破綻。怕是有心之人有意為之,若南疆不顧兩國條約,突然犯我邊境,而永州城首當其沖。
這樁樁件件,日日盤旋于自己腦中。如今賀蘭尋的到來,那根緊繃的弦,也稍稍有些松懈。今夜,她出奇的心安,竟然在書桌前就已經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