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走到跟前,也不看坐于樹杈之上的江離,在那為首的那人耳邊低語幾句,那人一驚,看了一眼正在與賀蘭尋糾纏的少主,眉頭緊皺,像是做出重大決定一般,他做了個手勢,召集了兩隊人馬,又留下兩隊人馬,便轉身離去。
而那剛剛通風報信的花尋歡,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樹上的江離,便也匆匆跟著去了。目光相交的一瞬間,江離明了,這場不知名的意外是也許是那個一面這緣的女孩制造了,她心中有些感激,若不是下面站著一群拿著長矛要將她戳死之的士兵,真想向那姑娘道謝一聲。
只是如今脫身才是上策。她悄悄爬上了樹梢,立于整個樹林最高處,發現西南方向,離此不遠的距離有一條河。而西北方,已遠遠有些煙冒了出來。她大喝一聲“營地起火了,快去救火阿。”留在原地的兩隊人馬,一聽頓時慌了,他們的將軍,剛才接到報信,已帶兩隊人馬回去,剩下幾人已沒了主心骨,不知如何是好,這一聽,原來是他們的糧草營著火了更加著急,若是那里著火,且先不論這仗還打不打得下去,單單就是簡單的生存也無法保障,當下也不顧不得其他,稀稀拉拉向著糧草營的方向離去。月光穿過稀疏的香樟樹,照于三人身上。賀蘭尋粗重的呼吸聲,在這寂靜林中顯得格外響徹。她心知,再這樣下去,兩人都得死。
遂大喝道“姜族長,你看,你手下的兵都去救火了,現在咱們現在可是二對一,你吃虧喲。”姜崇聞聲,后退一步笑道“你如今沒了內力,而這他也撐不了多久,大不了我拼個重傷也要把你們留下。”
他肩膀上血洞還在曰曰的流著暗黑色的血,身上的衣服多處被刺破,露出了雪白的中衣,有些狼狽,但他絲毫沒在乎。而此刻的賀蘭尋,與之相比更加狼狽,他身上的傷比姜崇多,手持的劍上還在滴滴答答的流著血,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對面那人。
“還有什么能比留下敵軍主帥,更好的方法。”姜崇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你錯了,魏軍的主帥是長孫嵩,不是他。”江離道“嗯?”姜崇不解“你被騙了,燭黎背叛了你,背叛了你南疆,連這樣消息都沒有傳達與你,看來他國給的好處,要比你的多啊。”姜崇眸色閃爍不定,狠狠盯著她,想從她臉上尋些蛛絲馬跡,來分辨這話的真偽。 “我如何信你。”“信不信由你,反正即將被魏軍鐵蹄踏破山河的是你南疆,而我二人,為國捐軀,死得其所,也不枉此生。”姜崇似是不相信她的話,轉頭看向賀蘭尋只見那人一副冷漠如初不愿搭理他的樣子。他身為南疆族長,由于今年災荒遍野,糧草不足,根本不可能與大魏抗衡,這幾年來他雖有心復辟,但奈何國力不足,其父親更是反對大面積的沖突,而今年年節一過,大魏朝便大軍壓境,這也是他不曾想過的局面。
早知如此,不該應了那人的請求,派燭黎去了益州,他心中懊悔。江離見他有些動搖,心知有戲,還真讓她蒙對了。“你可知,燭黎潛入永州城,以一種名叫格羅的蠱,害死了一個村的百姓,試圖挑起兩國沖突,現正在被全城追捕嗎?”姜崇詫異,他只知道,燭黎去益州為他完成那人所托的事情,且被朝廷追殺,并不知曉還有這些后續之事,更不知何人授意他所為。
只是前幾日大軍壓境,燭黎便來消息說了那一番話,讓他以為敵軍主帥乃賀蘭尋,而要捉賀蘭尋,必得抓了那來永州的安御史。
后燭黎一身是傷,不敵。
便求助于他,他才不得已親自出手,動用了那極損陰德的幻影音殺,將眼前她抓來。如今聽得眼前這人講述竟然還有這么一檔子事,也著實震驚。
“永州百姓一事,我以我族上古祖先名義發誓,此事并不知曉,再則,兩國交戰,拼的是實力與兵力,用這種腌臜手段對付手無寸鐵的百姓,我南疆兒女不屑去做。將你擄走,是因為老夫知道,他必會來救你。犧牲你一個,便可顧全大局。”他說到最后有些底氣不足。 “嘿,我說你這老頭越說越沒臉了是嗎?你怎么知道擄走我一個這場勢在必發的戰爭就能停止。”
姜崇不語,開始想起,五日前燭黎的那封情報,他看見時雖覺得震驚,不可思議。
但想起賀蘭尋的父親如此,他兒子有這樣的愛好,也便不奇怪,遂將受傷的燭黎轉移到了安全之地,親自下手綁走了她。
“燭黎確實給我的情報,說你與賀蘭尋關系匪淺,若能將你捉來,可力阻這場戰爭。”姜崇道
“你怎么這么傻呢,你可知他為什么要讓你綁我嗎?”
“不知”
“因為我掘了那老不死的后路,他先是在平城犯案,殺了一個叫花柏的人,跑了。后來,又到這永州邊境來作祟,蠱惑原永州城太守蔡京,并許以十萬兩黃金,出讓睢陽一片的地。見不得逞,便下格羅蠱毒,害死一村百姓,最大惡極,你說我不抓他抓誰。”她咳嗽一聲,一股腥甜從喉嚨里往上涌來。
姜崇開始分析著這件事情的真偽。因年節過后,南疆族蒙受大難,一直以來,他忙于政務,更無分身法術,而自那人委托的那件事后,燭黎確實不曾回來過,若這丫頭說的是真的,那么,他是否被利用了。
“你可著人去查探,便可知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姜崇沉默不語。
三人陷入僵持的氛圍。
一則姜崇對她的話半信半疑,二則現在形勢,還不希望讓這兩人離開。
片刻
遠外傳來腳步聲,剛剛為離開的花簡眉頭緊鎖悄悄上前附上姜崇耳邊低語幾句。
片刻姜崇看了一眼對面兩人,“算你們今日走運,哼”遂甩袖而去。
待那人消失去林中,江離終支撐不住,倒在了賀蘭尋身上。
剛才一翻打斗早已是油盡燈枯,若非賀蘭尋來的及時,自己恐怕早已葬身于那畜生之口,而現在支撐她的那股氣突然松懈下來。
她虛弱道“沿著紅楓,每走十步,退三步。直到看見一顆巨大的合歡樹為止。”言畢便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