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聲音顫抖,伸手摸了摸腰間系的玉佩,眼角濕潤哽咽道
“籽兒,我的孩子,她在哪里?”
江離道“敢問先生大名?”
花重道“花重?!?/p>
江離聽得他答出兩個人的名字便也曉得,眼前這人,真的是花尋歡找了十幾年的父親,不想竟然被困在這山林里十幾年。
想起初見花尋歡時那個落寞的靠在山林守著母親的青冢喝酒的孤獨身影,眼中盡是疼惜。
江離上前拘禮道“伯父,尋歡本是與我一起來的陽關,后我出了點意外,與她走散了?!?/p>
花重驚愕道“她來陽關做什么,不好好在南疆照顧她母親?!?/p>
江離低頭躲閃開那雙滄桑滿布的雙眼
“她母親在您離開第二年便去世了,這些年她是跟隨叔父花簡在南疆駐北境的軍中長大,來陽關,是為了尋找她的父親。”
花重當即楞在那里,眼神空空,望向十萬里長天之外,不再言語,他顫抖的雙手捂住了臉,半晌兩道水光自指縫間滲出。
長嘆一聲問“是何病去世?”
江離搖頭“不知,但無外乎是因您的離去有關。”
花重不再言語,徑直向著山壁下吹簫處走去,十步之后,回道兩人道
“跟我來吧。”
兩人對視一眼,笑意淡淡。
賀蘭抱起江離跟上的花重的腳步。這是幾間從山洞里開辟出來的房間,花重帶著兩人到了最外面那一室,兩人自進門后便打量著此處,都覺得與剛剛那坐山谷里藏著玄棺的房間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處隱于柏樹間的石室,屋內擺放甚是整齊石桌石椅,五步之外,是一長塌,上面鋪著干凈的被褥。
雖是石室,屋內確沒有想像中的寒冷。
花重取出藥箱,往賀蘭尋旁邊一扔道
“這傷是你包扎的?”
賀蘭答“是”
花重笑笑“做的不錯,你里面有藥膏,需要涂抹于肌膚之上,看你們兩這樣子,應該是夫妻吧,老夫就不動手了?!?/p>
言畢,也不等著江離發言,就甩甩衣袖向著里面那間石室走去。
江離對著那背影呲牙賀蘭尋低頭輕笑一聲,取出藥箱里的一瓶活血化瘀膏便給她換藥。
江離一看那架勢真要給自己換藥了,忙伸手要奪過藥瓶,哂笑道“怎么敢勞架王爺,還是奴才自己來吧?!?/p>
賀蘭尋不答,抬手點住了江離上半身的穴道,拿著那瓶青瓷在她眼前晃了晃,學著她的樣子哂笑一聲
“閣下的賣身契還未贖回,怎么就想著替主子拿主意了?!?/p>
話間未落,江離便覺得腳上一涼,她的鞋連同襪子被扒了下來。她頓時臉一紅,抬腳便踢,卻被賀蘭尋一把抓在手里。
雪白的玉足,因長時踩踏冰雪被凍的微紅,像雪山之巔處,盛開的紅蓮。
腳踝上的淤血紅腫,有幾處已呈發黑之色與雪白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看上去著實瘆人。
賀蘭眸色一顫,輕嘆一聲,似有自責之意
“如何傷的這么重也不吭一聲。早知傷的如此重……”
腳底傳來的溫熱,讓她耳根一紅,江離不自在的輕咳一聲
“其實沒有看著那樣疼。”
男子飽滿有力的手指,攜一抹清涼玉潤的藥膏游走于她的腳踝,她覺得有些癢,努力咬牙忍著,身形不住顫抖,但那終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賀蘭尋嗔她一眼,嘴角確高高翹起,手依舊沒有停下來道
“還真是煞風景,不過,到是有個新的發現?!?/p>
江離抬首問“什么。”
賀蘭眼中狡黠一閃“你的弱點?!?/p>
言畢在她腳底輕撓幾下。
換得她更大聲的笑聲與討饒。
江離同學生平最怕的不是流血與疼痛,而是癢,掌握了這項技能的賀蘭兄臺,在以后兩人鬧矛盾中總能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輕松拿下之。
突然內室門簾被掀起,花重自內室而來,譏誚道
“兩位真是好興致,都這淪落這副田地了,還有心情在此調情?!?/p>
賀蘭尋笑意淡淡答
“不屈于眼前,不惑于將來,不恐于死境,這才是生活本真之樂,先生以為如何?”
花重嘴角微扯若有所思道“生活本真之樂”
“老夫被困于此,每日面對著無盡的柏樹林,冰冷的石壁,早已失去本真之樂。”
江離看著花重有些佝僂的身形,此人被禁錮于此數十年,不能遂天倫之愿,想來也是孤獨的吧
“尋歡她,一直很想念您?!?/p>
花重的身體一震,半晌抬首望著石窗外的雪松“想必她是恨我吧?!?/p>
江離呼吸一滯,心想懊悔自己不該說這句話,又嘆老者的玲瓏之心。
三人氣氛有些尷尬。
江離看了一眼賀蘭尋,賀蘭尋嘴角一扯會意問道“先生,可是被賀蘭卓困于此處?!?/p>
花重轉身,定定的上下打量一眼賀蘭,嘴唇緊抿不答反問道“你與賀蘭霆是何關系?”
賀蘭尋一怔道“是我叔父”
花重若有所思“嗯,你與賀蘭卓是何關系?”
“他是我父親?!?/p>
“父親?”
花重先驚訝,后嗤笑一聲,像中聽到天大笑話一般,片刻放聲大笑出來。
賀蘭尋皺眉,不悅道“先生笑什么?!?/p>
花重聽得賀蘭尋置問,便收斂起笑容,一本正經道“他賀蘭卓此生最厭煩的便是女人,更視人倫常綱為無物,如何會有兒子。”
賀蘭尋聞言驚愕起身“說下去?!?/p>
花重垂眸,似有有一番沉思,他負手踱步于窗前,目光盯著窗外的雪霧,似游離般,躲開賀蘭懾人的眼眸,半晌無語。
長嘆一聲“其他事情我記不得?!?/p>
賀蘭尋上前一步,普通一聲跪地“還請前輩解惑。”
花重將他扶起道“若說起為件事情,必得從燭黎開始。十五年前,燭黎找到我,讓我去醫治一個人,我醫巫一族世代以救濟蒼生為已任,當時也并未做多想,遂隨他前來,出了南疆后,我才發現他帶我帶的竟然是駐守西北的賀蘭王城,要救的那人便是賀蘭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