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陌琰唇邊的嘲弄更深：“沈小姐就這么迫不及待要跟我訂婚？”

話題轉得有些突然，沈沉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如果沈冷兩家合作成功，為了鞏固這層合作關系，她是要和冷陌琰聯姻的。

原來他唇邊的嘲弄居然是這一層意思，她臉上的笑意冷了三分，正要反擊……

冷陌琰又開口，連客套都懶得施舍了，語氣無所謂，甚至帶著點輕蔑，“誰是沈氏最終的主人，這肥水最終流進冷氏，還是仁九集團，我并不在意，如果沈氏要合作，百分之十五的集團股份，如果不愿意，請便。”

說完，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起身走出包廂。

*

這場飯局不歡而散。

從京城大酒店出來的冷逸州將整個經過一一告訴冷安淮，冷陌琰剛進冷氏集團大門，便接到冷安淮的質問電話。

冷陌琰此刻的表情比面對沈錚時更冷，丟下一句“急什么呢？爺爺？今晚七點鐘之前，沈錚一定會帶著百分之十五的合同轉讓書登門。”就撂了電話。

電話那邊的冷安淮聽見‘嘟嘟——’的忙音，略有些花白的眉毛緊蹙。

冷陌琰的話，他信。

如今京城商界，冷氏集團、沈氏集團、仁九集團三分天下，冷氏能有今日，都是冷陌琰這三年的功勞，冷陌琰說過的話，從來沒有落空過。

只是，那種雛鷹羽翼已豐，不好掌控的感覺讓他有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

冷陌琰回到辦公室，沒有去處理辦公桌上堆積的文件，而是站到落地長窗前，點了一支煙。

剛吸了一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掐滅手里的煙，只是等他將煙扔進煙灰缸，才想起來記憶里那個聞不到得煙味的女孩已經不在了。

怔在原地好一會兒，他回神，重新點燃一根煙。

冷陌琰一口一口吞云吐霧，目光平靜卻深沉粘稠，深邃得好似午夜的天空。

煙霧繚繞里，眼前緩緩浮現一雙驚人明亮的眼眸。

記憶里的那個女孩，也有一雙在說謊時就會變得格外明亮的眼睛。

冷陌琰目光依舊平靜深沉，但滾圓的香煙卻在他修長的指間微微變了形。

*

晚上六點四十。

冷宅迎來客人。

初春的夜晚涼意習習，冷安淮穿著寬松厚質的睡衣，一邊吩咐傭人上茶，一邊很抱歉地說：“實在不好意思，原本打算中午親自去見一見我未來的孫媳婦，沒想到身體臨時出了點狀況，沈總不會介意吧？”

沈錚笑：“老爺子身體重要，那些都是小輩的事，不值當您老人家費神。”

“中午的事我都聽逸州說了，阿琰也太不懂事了，沈總千萬不要見怪。”冷安淮轉頭瞪了眼冷陌琰，“還不快給你未來丈人道歉！”

冷陌琰無動于衷。

冷安淮嗔怪：“你這孩子！”說著舉起手中的玉質拐杖就要打。

戲作得很足。

沈錚伸手攔下拐杖，笑說：“老爺子不要生氣，我這么晚還來打擾，是有重要的事……”

百分之十五的轉讓合同，終究是簽了。

還有一份有關商業資源共享的合同。

沈錚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什么滋味。

沈氏有救了，但同時，也陷入了另一個慢性危機里。

原本想說出的能否取消聯姻的話他怎么也說不出口。

下午回去，他思前想后，與其看著沈氏破產，倒不如賭上一賭，還有一線希望也未可知。

但想到冷陌琰這樣冷淡的態度，小魚嫁過來絕不會有輕松的日子過，本來沈氏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再搭進來一個女兒，豈不是更虧？

他就這么一個女兒，打小就是放在心尖尖上疼著，他終究是舍不得。

但現在……

如果將來，小魚能拿捏住冷陌琰，那沈氏……

沈錚抬頭看了眼坐在他斜對面的冷陌琰，年紀輕輕的男子，內斂持重，眼睛深沉，透著隱隱的厲色，他這個縱橫商場多年的人都看不透其中的情緒與心思，不得不承認，冷陌琰是天生商場的王者，從冷陌琰這短短三年內將冷氏發展得勢如破竹，便可窺一斑。

這樣的男人，恐怕不容易拿捏。

收回視線，沈錚看向冷安淮，“既然合同已經簽了，不知道那1000個億什么時候到賬？”

雖然‘商業資源共享’合同條款上寫明，是自合同生效之日起三日之內，但沈錚還是希望盡快。

冷安淮笑道：“雖說1000個億冷氏能拿得出來，但畢竟不是小數目，阿琰會讓財務部的人盡快安排，另外阿琰和令千金訂婚，我也希望能夠盡快，訂婚后讓兩個孩子相處相處，然后結婚，我也好早點抱重孫子，哈哈……。”

“呵呵。”沈錚笑看向冷陌琰，見他聽了冷安淮的話并沒有表現出不悅的情緒，跟著附和了一句：“我也希望早些抱外孫呢。”

*

訂婚安排在十天之后，是個好日子。

沈錚詢問沈沉魚意見的時候，沈沉魚點了下頭，什么話都沒說。

天氣變得和人的心情一樣，陰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沈沉魚坐在設計中心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拿著份《財經報》，沈氏集團與冷氏集團即將聯姻、冷氏表示愿意資助沈氏1000個億的消息占據頭版頭條，這消息一出，沈氏集團股價今早開盤之后開始回升。

就在剛剛，沈錚電話告訴她，有好幾家銀行找上門，表示愿意貸款給沈氏，被迫停止生產的那批產品很快就可以恢復生產，然后上市，再然后，資金回籠。

辦公室里的氣氛明顯比前兩日輕松起來，大概是大家終于看到希望了。

只是，她又要和冷陌琰訂婚了。

對，是又要。

三年前，不，是三年半之前，她和他訂過一次婚，只是當時，她是滿心歡喜，現在，她的心情就如此刻的天空，低沉且灰蒙蒙。

晚上下班之前，沈錚給沈沉魚打了電話，說是冷安淮給她和冷陌琰在‘醉香濃’訂了包廂，讓他們一塊吃飯，美其名曰“培養感情”。

沈沉魚聽見‘醉香濃’三個字，心臟微微一刺。

以前，冷陌琰經常帶她去‘醉香濃’吃一品大蝦。

除了因為‘醉香濃’的一品大蝦號稱美食界一絕，更因為，她愛吃。

那些曾以為的甜蜜往事，讓沈沉魚心生排斥，脫口拒絕：“爸，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能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