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灝依然像往常一樣事無巨細地照顧著家里的一切,只是家中氣氛大不如前,也許兩人性格使然,在父母面前的還是表現(xiàn)出了出奇的平靜,永欣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她相信他會因此改變,就像所有俗不可耐的愛情故事一樣,她相信自己能夠用愛情的力量洗凈他靈魂的污跡。
“事情處理得怎樣了,她去做掉了嗎?”永欣問。
“她說預約的下周五。”
“哦?!庇佬垒p輕答了一聲繼續(xù)切菜,“一會兒煲的羊肉給你爸送點過去,他上次說好吃……”
“恩?!彼麄兊膶υ捑瓦@樣結(jié)束了,這是他們一天說的為數(shù)不多的話中的幾句。
今天孩子跟著外婆睡,這是孩子出生以來他們第一次有機會睡個整覺。孫灝在打著鼾,睡得很香,在生孩子之前,他的腦袋只要粘著枕頭就能馬上入睡,孩子出生后,他沒有睡過一天整覺,永欣想不通他哪里來的時間去招惹外面的女人。
永欣徹夜難眠,發(fā)生這樣的事她無法接受,已經(jīng)連續(xù)失眠一周了,每每半夜翻身,身旁熟悉又陌生的身體讓她無比驚恐,多少個夜晚,丈夫的心并沒有在這間房里,而她又是多么信任他,想著曾經(jīng)的纏綿繾綣,想著理應被自己霸占的枕邊人,卻被另一個女人瓜分走了,這是多么令人痛徹心扉。
更夸張的是,那個女人還有了孩子,那個孩子是孫灝的,就和自己的女兒一樣,生下來該叫他爸爸,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孩子是自己的,而那個孩子卻不是。
客廳的落地鐘敲了三下,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她實在睡不著,決定起來透透氣,拉開窗簾,她深吸一口氣,沒想到此時的天空比白天更加澄凈,夜幕上鑲嵌著微閃的星辰,時不時還有一架飛機劃破靜謐,那一道氣流帶著幾分些悲傷的格調(diào),恰好與她的心情遙相呼應,夜幕的藍與陽光下的藍不同,幽深且憂郁,令人害怕。
是自己從未了解,還是枕邊人隱藏太深,她從未懷疑過孫灝的過去,只是回想起孫灝曾經(jīng)輕描淡寫地描述過那段婚姻:有一天,她的前妻拿到了日本永久居住權,把父母接了過去,最后投奔了自己的導師,放棄了孫灝。
身旁的電視機柜上擺放了兩臺手機,她掙扎了幾秒伸手拿了孫灝那臺,這么多年來,手機的密碼一直都是自己的生日,不曾變過,現(xiàn)在也是。孫灝曾經(jīng)說過,她可以隨時查看他的信息,只是永欣并沒有這么做過,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太愚蠢,正是如此,孫灝才毫無顧忌地放縱。
短信的位置被他隱藏得很深,但永欣還是找到了,那個手機號碼的消息已經(jīng)被刪除了,她不甘心,又打開了孫灝的微信,孫灝每天的信息不下百條,然而慢慢長夜,她唯獨有時間細細欣賞,一條條翻閱后,永欣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一個署名“美魚”的人讓她泛起波瀾,她肯定,這個叫“美魚”的人,正是孫灝外面的女人游美瑜。
手機里,二十幾條情思綿綿的短信拋來擲去,字字攝魂,句句誅心。游美瑜說她從未如此傷心過,她說她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她說她嫉妒得想要殺了她……永欣看得毛骨悚然。
孫灝自覺有愧,字里行間懷揣著忐忑不安,只得順著她安撫,那溫情蜜意的情話令人作嘔:魚,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的錯……永欣幾乎不能相信那是自己丈夫說出來的話。
她繼續(xù)上翻著短信,頭腦隨著一行行的文字也變得愈加清醒,時間慢慢顯示到了五天前,這個女人蠻狠地說她孩子出生的時候,也要在同樣的酒店宴請所有親戚,她甚至想好了一大串孩子的名字,就等著孫灝來選。
——離婚的事你提了嗎?
長串長串的對話里,永欣看到了這樣一句話,是游美瑜問孫灝的。
——給我點時間,孩子剛出生,我不能刺激她。
——再給你時間?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就算你不為我想,你也得為我們的孩子想想啊。
——我怎么會不為你考慮呢……
看到這里,永欣已如山洪暴發(fā),沒想到丈夫為了這個女人竟要跟自己離婚,他內(nèi)心早就沒有永欣和女兒了,幸福只是假象,他愛的,是那個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
兩行熱淚一直流到她的胸前,放下手機,她迅速跑到洗手間沖了沖臉,鏡中的自己好歹是二十幾歲的似水年華,就這么被一個大她六七歲的女人搶了走。
隔壁房間傳來女兒輕聲的啼哭,她走了進去,母親剛給外孫女換好了尿布,正在溫熱牛奶,看見永欣進來露出擔心的神情,“吵到你了嗎?”母親關切道,“小家伙到飯點了,我給她喂點奶就好,你去睡吧。”
“沒事,媽,我有點難受,再去擠點吧?!闭f罷,她拿起邊上的擠奶器。
女兒叼著奶瓶很快安靜下來,吸著吸著便睡了過去,微暗的燈光下,母親似乎看到了女兒有些紅腫的雙眼,她本想問一句,永欣卻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