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護衛是幾天后的中午回來的，大部分人僥幸回來，還帶回來幾千匹戰馬。

去的時候一萬多人，一番惡戰之后只剩下了八千。三千對五千雖然勝利了但怎么看上去都是一場慘勝，雖然知道幾乎是不可能，但秦風依舊覺得，有心算無心下，不該傷亡那么多的。

“這次還是大意了，說實話鐵氏王朝能有今天確實不一般，凡是姓鐵的都不是簡單貨色，如果不是公子陰差陽錯殺掉鐵龍城，或許十年之后恐怕也就真的姓鐵了。”

羋勝的臉上有著深沉的悲切，秦風則在他臉上感受到了那場戰斗的慘烈。

如墨的黑夜里，所有人都在用血肉之軀承受著狂風暴雨的洗禮，不管是秦家護衛，還是鐵龍城的部屬。

“胡說，鐵龍城是被一個老頭殺死的，這個老頭還是一個太監。羋叔你看我，你仔細看看我的年紀，我還是一個孩子?！?/p>

羋勝笑著，足足的灌了一大口酒，沉默著一張一張餅子吃著。

“你還是一個孩子嗎？”

“我只有六歲！”

“有那個孩子能做出你這樣的事情來。一個十幾萬人的要塞說下就下，我應該高興的，可是有時候我很害怕！”

“其實這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不過是比別人運氣好那么一點點。羋叔你是知道的，計劃開始的時候我并沒有想著勝利，因為計劃在完美根本看不到一點勝算，即便是有軟筋散還是太危險了。其中有兩個關鍵因素，第一是鐵龍城沒有意外死去，第二個就是不惑飛煙了，當時這兩個人任何一個出了差錯我們都不會有今天，羋叔不知道鐵龍壁的事情上不惑飛煙差點抽刀子剁了我。”

牛車上的兩人，然后一起回頭，看向一輛豪華的馬車，許久凝視，最后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鐵龍壁是今天早上醒來的，當然這是他親自說的，感覺比受傷前還有舒服，他能好轉最高興的就是不惑飛煙了，為此不惑飛煙給他打開熱水為他清洗傷口，還做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

總之那種殷勤讓見慣風月的秦風也羨慕無比，不惑飛煙就那樣看著，欣喜的俏臉上金豆子一粒粒滾落，腦海中回蕩的全是往日的一幕幕。

醒來的連城璧胃口大好，很快就吃完了桌子上所有的飯菜，并狠狠地灌了一大壇酒。

“這是我吃過的最安心的飯菜！”吃飽喝足的鐵龍壁意猶未盡的樣子更是讓不惑飛煙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望著麻利地收拾碗筷的不惑飛煙，他大大如銅鈴一般地眼睛里，冰冷和兇殘褪盡，只余留下了無盡地溫柔。

看著她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其實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這些年了你真的沒有中意的人嗎？”

不惑飛煙頓時愣了下，羞意爬上俏臉，突然背過身去，許久才開口說道：“是有一個，可是我還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棄我，畢竟我都這么大了。叔叔你說我要不要……”

她的臉更紅了，慢慢轉身，仿佛即將見到的是自己情郎。

鐵龍壁微笑著點頭，燦爛說道：“有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見了你父親我也有交代。”

他重新拿起筷子凝望著，“只是不知道是哪個有福氣的好孩子……”

不惑飛煙仔細聽著，想起那張討厭的臉，一時間癡了，而就在不惑飛煙愣神的時候，鐵龍壁就將筷子伸進自己嘴巴里，伸手一拍就輕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無所謂忠誠是因為背叛的代價不夠，秦風從來都是這么認為的，但是當一聲撕裂的哭喊傳出來的時候，就好像鐵龍壁背叛的是自己一樣渾身的難受。

鐵龍壁的選擇看起來是愚蠢的，可英雄不就是這樣嗎，活的時候不會怎樣，可是一死就變得無比高大，不是因為他死的有價值觀，而是他那令人癡迷的高大人格。

沒有那個忠義之士能做的如鐵龍壁這樣坦然。

秦風就無法冷靜的面對冰冷的劍鋒，被不惑飛煙第一時間打上門來，長劍一架到脖子上臉色頓時一片蒼白：“還請節哀，這樣的事情我們無法阻擋……”

不惑飛煙淚眼朦朧：“你早就知道對不對?！?/p>

秦風直言不諱：“知道啊，傻子就能看的出來，我沒有理由不知道，再說了上下的人都知道，只有你還活在夢里?！?/p>

不惑飛煙不是真的要殺死秦風，不過是發泄罷了：“你總是試探，這下好了你不用再擔心了吧。”

秦風耐心的說道：“因為這是他自己選的路，我們無力阻擋，他一心求死我能有什么辦法，就算我能阻止一時，也無濟于事，他這種意志從那天晚上就有了，你把他救活，不過是延緩他的死亡時間，就算這次僥幸被你發現，可總有你看不到的時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無法阻止?！?/p>

秦風心里難受不已，望著陰沉的天空蔚然一嘆。隊伍依舊綿延望不到邊際，當得知鐵龍壁用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候，隊伍里就彌漫了一種悲觀情緒。

不是活不下去，大家都在可惜，理解的人痛苦，不理解的人就破口大罵，可能老天也被撩撥起了怒火，原本只是陰沉的天際突然飄起雪花，以前每當一個人有冤情的時候，老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雪，秦風每當看到總是不信的，可是現實就在這里由不得他不信。

趕緊拿過秦王氏遞過來的衣服給自己穿上，順手還緊了緊，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頭頂飄落的雪花，突然就說出一句連自己都懷疑的話來，“娘，你說是不是真的有老天爺?！?/p>

以前如果有這樣的人，一定是秦風嘲笑的對象，可是現在或許因為沒有人嘲笑，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格外的理直氣壯，因為沒有人知道在他幼小的身體里還藏著另一個與眾不同的靈魂。

秦王氏早已經哭紅了眼睛，先是拍了他一巴掌，雖然已經說不清了，但是這次特別乖沒有躲避的意思，接著就將他抱在懷里用無比虔誠的語氣說道：“老天爺莫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沖撞了您老人家，要怪就怪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