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是走上去了,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卻是在秦王氏居住的二樓門口如拉磨的驢子一樣轉了起來。
一圈一圈,他甚至沒有往里面多看,看樣子不打算進入,更沒有開口提醒。
一個大紅的身影就印在窗花上,被燈光一打,身影高了許多。身影旁邊有一盆花,花有枝有形卻無花無香。
淘氣的月亮再次探出了笑臉,望著輕輕打開窗戶的秦王氏,有些驚訝有些期待。
“既然來了,為何要走?”
一問而起,四郎沒有回答,本來筆直的后背,更加挺拔了幾分。少年的青澀似乎少了幾分,多了幾分穩重。
望著沉默的背影,秦王氏冷笑道:“要么不做,要么做到底,事到臨頭臨陣退縮,可見你也是嘴巴上厲害,算不得什么大丈夫。”
四郎沒有開口,任由秦王氏數落,邁開的步子再也停不下來,開始還有些沉重,但越走越是輕快。
四郎有一種龍歸大海自由暢快之感。
一連三天秦王氏就在閣樓里面,不敢見人,哪怕是當眾答應四郎請求的秦王氏都沒有害怕,此時居然害羞起來。
“他嫌棄我。!”
她肯定的問道,但是她的表情說的很清楚,她也不知道四郎在想什么。
“大海的統治由十二大帝聯合執政,王只是執政大帝臣屬。四郎的父親就效力于某一大帝,其地位和父親相差不多,如果仔細算的話,父親以前的時候或許還能獲取同等對話權,可現在…”
秦王氏說道:“是啊,你父親如果還是國公的話,咱們也不會有今天的窘迫。”
不管以前如何風光,一旦沒有皇家給予的皮遮羞和路邊的野草沒有兩樣。
“你父親就要上京了,如果手里沒有說的過去的籌碼,怕是還沒有見到陛下,就會被人吞的連皮帶骨什么也沒有,風兒娘知道你有本事,可畢竟你還小,即便你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別人想要害你,依舊輕而易舉。所以…”
秦風沒有想到秦王氏甘愿犧牲自己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秦大海以前是國公,別人多少不敢肆意妄為,可如今一無所有,身上在無國公的光環,可以想見,此行一定舉步維艱。
秦風對于秦王氏的做法開始也不理解,即便知道結果心中難有決斷,掙扎了許久他還是覺得如果再來一次,或是千次依舊會阻止。
哪怕是四郎最后自己放棄,他也會這么做。
“娘知道…這樣做有些草率!”
“可是娘沒有辦法……娘想好了,不一定四郎做出什么承諾,哪怕只是一個表情就可以,你父親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去京都。”
“可最后還是失敗了,也罷也罷天意如此,娘也不會強求!”
面對父母拳拳之心,秦風不好說什么,只能將一切化為深深的嘆息。
然后他一走,秦王氏臉上的悲切頓時化為烏有,同時又浮起一摸微笑,聽著遠去的腳步不由笑道:“沒想到,真能忍住,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不過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呵呵……四郎咱們走著瞧。”
新的白馬縣,應該說白馬縣封地,地勢足夠平坦,放眼望去只一眼就能看到遠處盡頭模糊的一片,地勢開闊有好處,如果敵人來了,很難隱藏身形,同樣受到攻擊,白馬縣幾乎無險可守。
當然這是理想狀態下,敵人想要進攻白馬縣,必然要突破四周群山的阻擋。
因為地方大,可以養活足夠的人口,哪怕敵人跋山涉水突破大自然封鎖,面對以逸待勞的眾人,勝算恐怕沒有多少。
一間長五百步寬也有四百二十步的屋子里,正中的位置鋪著一張巨大的白紙,此時秦風就大字躺在白紙上,想要將白馬縣地形匯總這將是一個浩大而又繁瑣的工作。
門打開,一位風塵仆仆的漢子進來,快速的行禮后,就從懷里掏出一個本子,然后翻開封面一頁一頁說了起來。
這些人是秦風派出去查探地形的眼睛,盡管原始地圖上一切都有,可畢竟記錄方式太粗糙了,秦風還是有些不放心,他說的很詳細,包括出發的時間,行進的距離,花費的時間,路途中所遇到的等等。
他說著,秦風也從旁邊拉過一個大本子飛快的記錄起來,他說的很多,秦風卻只是寥寥幾筆,漢子有些皺眉,轉而變成了擔心,正要說話,秦風便揮了揮手。
漢子走后,又進來一人,很快這個人也出去,秦風手下的速度很快,表情也有變化,一個個進來又一個個出去,東西很多很雜,有時候相同的描述還有重合,但是隨著他的分辨整理,大本子里十幾頁頓時被他寫的滿滿當當。
夜幕降臨,一個人影走了進來,聽著腳步,秦風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一瞬間緊張到了極點,可是隨后又放松下來。
秦風緩緩坐起身,仔細打量起眼前此人,此人身材修長,低垂著頭所以看不到他的長相,秦風正要喊他抬起頭來,此人便搶先一步說道:“秦公子,在下是一個月前出發,此行一共是十二萬八千五百步,幸不辱命,特來回稟。”
等他說完,秦風才讓他抬起頭來,看著此人,秦風一張嘴說不出話來,半響才驚呼而出:“你……江南,怎么是你?”
江南得意道:“沒想到吧?”
見秦風沒有怪罪,得意一收鄭重道:“承蒙關照,傷痛好后,便靜極思動,見莊子上招人我便動了心思,這一路雖然吃了不少苦頭,但一路下來,心胸開闊了不少。不管結果如何,這一遭沒白。事不宜遲我還是把正事說完,再說其他的。”
秦風愣了下,又爬了下去。隨著書寫,江南娓娓道來的聲音不斷傳出。
他一個月前出發,幾乎沿著西北方向直線前進,如果他一直走就能到達一線峽大營,當日回歸后,不惑飛煙帶領燕國降兵徹底占據了這個出口,如今兩個月過去了,也不知道這里如何了,想起不惑飛煙秦風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