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淋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形成一個個盛滿水的水洼。
兩道凌亂的身影從上面走過，褲腳早已被雨水纏住。
細看下來，水洼中泛起波瀾的水鏡不斷被踩碎又立馬縫合。而在這一些列過程中，慢慢有血色融入進去。
“狗哥！堅持住，馬上就到基地了！”
袁飛拖著早已被喪尸抓成血人的狗哥朝十五號宿舍樓走去。雨很吵，他必須用很大的聲音吼出來，但饒是如此，狗哥依舊處在半迷糊的狀態。
反倒是身后不遠處尾隨而來的喪尸小部隊發出滔天的尸吼，穿過層層雨線，震人心肺。
到了，到了！
宿舍樓前有幾輛廢棄的汽車擺成門狀，阻擋著喪尸的進攻。袁飛走到一輛老式大巴前，用力扳開大巴緊急通道用的小門，扶著狗哥鉆了進去。沒過多久，門背后響起鋪天蓋地的拍擊聲和牙齒刮在鐵門上的摩擦聲。
他重重癱坐在地上，用力感嘆一句：“還好狗哥告訴了我這個緊急通道，不然就完了。”
要知道門口有將近十多輛車，且都用器械封閉處理過，平常大伙出入都只用扶梯進行攀爬。唯獨這扇門不同，它不僅在組織里是保密的存在，更能夠打開并通向基地的關鍵通道。
但這也意味著這扇的門的背后必定有專人進行把控。
“砰”
對面的車門被推開，一個拿著鐵棍的小弟鉆了出來，問喝道：“是誰？”
袁飛見是幫里的兄弟，便自報家門，“是我，小袁！狗哥也在我身邊，他受了很重的傷！”
對面的小弟走近一瞅，果然是自家兄弟，立刻用對講機向上頭報告：“狼哥，狗哥回來了，受了很重的傷。”
“快帶去醫療室，我馬上下來！”
“是！”
小弟答復一句，與袁飛兩人合力抬起狗哥朝基地走去。
所謂的醫療室，指的是大樓一層左邊套房里最里面的那個房間。相比于其他成員要擠著生活，這個房間里只住著“醫生”一個人。
“醫生”是大伙給他的外號，本是學校臨床醫學系的一名學生。末世來臨，被收編進了求生幫，成了核心技術人員。
脫衣，擦拭，縫針，上藥等等，一些列醫學程序走完后，狗哥的精神狀態恢復了幾分，但“醫生”還是無力擺了擺頭。
“怎么樣，醫生？”
黑蛇丟掉那副桀驁不馴、冷血多變的面容，反倒變得憂心忡忡，深為友人擔憂。醫生對此大感不可思議。但無論如何，結局還是改變不了，他搖搖頭：“哎，對不起，還是被喪尸感染了。”
“那把被感染的地方砍掉能有用嘛？”黑蛇響起以前看過的影視劇，突發奇想。只要能救下狗哥，什么辦法都應該嘗試！
“辦法或許有用，但……”醫生有些躲避著黑蛇那深邃的瞳孔，故意把頭轉向躺在病床上的狗哥說道，“先不說過了這么長時間還來不來得及。就說狗哥包括肚子和胸膛都存有被喪尸抓爛的痕跡。而這些地方，可不是說動就能動的……”
言下之意很明確，狗哥已經沒救了。黑蛇本就是個聰明人，立刻就能意會。因此也沒有為難醫生，放他自由離去。
“呼~”醫生偷偷喘了口氣，慢慢退出了房間。
這下里面就只剩下黑蛇四兄弟加上一旁戰戰兢兢的袁飛了。
“猴子？”
突然而來的一句話把袁飛嚇了一跳，支支吾吾答道：“蛇，蛇哥……”
“聽說是你將狗哥帶回來的。怎么樣，受傷了嘛，有被喪尸咬到沒？”黑蛇換了副輕松的口吻。
袁飛一顫，冷汗頓時流淌下來，但也不敢亂說，“多虧了狗哥保護，只受著點擦傷，并未被感染。”
這話一出，場面溫度瞬間降了下來。他被狼哥和獅哥各撇了一眼，如同被鎖住喉管一般。
“這就奇怪了，難道喪尸還挑食不成？專動狗哥，卻不碰你？”黑蛇的這句話，音調雖然不冰冷，但那陰陽怪氣的語調直接把袁飛嚇成哀飛。
他跪倒在地，哽咽道：“蛇哥，這真不怪我！都是潘紫蕓那幫人搞鬼啊！還有那頭變異喪尸，他才是禍害狗哥的罪魁禍首啊！我們，本來，本來……”
聲音越到后面越是抖動，難以辨認，當真是心里害怕極了。好在沒等他繼續說下去，躺在病床上的狗哥漸漸恢復神智，慢慢抬起了手，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阿蛇，不是他的問題。”
黑蛇見狗哥蘇醒，瞬間直起身子，立刻來到他身邊。正打算說什么，只見狗哥輕輕搖頭，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袁飛。
“好了，你先出去吧。”黑蛇示意道，等袁飛走到門前的時候，又加了一句，“先在門口候著。”
“好。”袁飛輕輕關上了門。
房間里，只剩下兄弟四人。
“阿董！”沒有了外人，蛇哥表現出的是另一種完全相反的模樣。只見他如今眼角含紅，深情地叫喚著狗哥真正的小名。
“咳，別這樣！苦心經營的大哥形象怎么說崩塌就崩塌了還。”狗哥虛弱地笑了笑，還不時張望起病床兩邊的獅哥和狼哥。
可惜的是，大伙都沒有被他的笑話逗笑。
“阿董，到底怎么回事？”
獅哥縱使一頭肌肉橫生，如今也變得無力起來。
狗哥搖搖頭，“嗨，這有啥好說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一下死，又一下活的。沒什么好稀奇的。”
黑蛇咬了咬嘴唇，想說話卻又見到狗哥還有說下去的欲望，便遲遲沒開口。
“你們仨也別太難過了。我這貨打架比不過阿金，做事也沒有大朗細心，腦子更是一攤漿糊，連小白一半的智商都比不上。空有一身蠻力架子。”
“別這樣說……”狼哥蹲在床邊，想要勸說幾句，立馬被狗哥給輕輕止住。
“說真的，我能在末世活這么久，多虧了哥幾個。特別是小白。要不是你的智商在線，說搞一個幫派，不然我哪能在末日過得這么瀟灑？”
“實話告訴你們，這短短十幾天的末世生活，其實是我這輩子最快活的日子。”
“還記得當初咱們的約定嗎？小白顧著好好上學，咱們仨在外學本事，練肌肉，想著某天借著小白的智慧，大伙一同搞一間大的健身聯盟！你們說，現在算不算某種程度實現了呢！嘿嘿，咱們公司可有幾十號人了呢！”
黑蛇含著淚，點了點，“算，當然算。以后我們求生幫就叫做求生健身聯盟好不好？”
狗哥一聽這話，開心地笑了笑。隨即又想起什么，擔憂地望著身邊的伙伴，“我走了，希望你們好好活下去。小白呢，少記恨點女人。阿金，別老想揍人，好斗傷身。大朗，多笑笑，整天擺著副臭臉，熏誰啊？”
“老實說，我還是喜歡咱們小時候的樣子，那會兒啊……”
越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徹底斷氣。
隨著狗哥的斷氣，整間房也失去了呼吸般，死一般的沉默。直到床上再一次出現些動靜，黑蛇才緩過神來。眼神也恢復如初的陰冷。
“阿狼，接下來的交給你了。”
狼哥點點頭，目送蛇哥和獅哥走出門去。沒多久，床上的尸體開始輕微的擺動。本來駭人的場面，他沒有半點不適，反而舉起早已準備好的匕首，對準了狗哥的腦袋。
“阿董，再見了。”
……
“你跟我們上來一趟。”黑蛇面無表情地對著門口的袁飛下令道。
“恩，好……”
不多時，一伙人走進六樓右側的套房。里面住著許多個衣衫襤褸的女孩。要么在折衣服，要么在縫縫補補。一見到黑蛇進來，紛紛低腰行禮，露出大片春光。
黑蛇坐在女人懷里，左邊站著獅哥。他緩緩開口：“猴子，把全部經過一五一十交代一遍。”
袁飛目光不敢亂移，低下頭，把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大約十分鐘過后，黑蛇翹著二郎腿，微瞇雙眼，陷入沉思。
“阿獅，明天去信息中心那把人全部領回來。沒問題吧？”黑蛇撇頭看向獅哥。
“沒問題。”
“切記小心點。”
“恩。”
說完話，黑蛇又一次閉上眼陷入沉思。兩分鐘過后，他重新睜開眼，見猴子還跪在地上。不好意思說道：“哎，忘了你還在這了。快快起來。”
袁飛謝過蛇哥，站起身來。
“這次狗哥能回來多虧你了。有功就有賞。這里這么多美女，你挑一個帶回去用一夜吧。”
袁飛有些喜出望外，但出于敬畏還是推辭一番，“這不好吧。都是蛇哥的女人，我……”
“叫你選一個，就快選，婆婆媽媽什么樣！”黑蛇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一聽這話，袁飛不敢遲疑，目光趕緊在美人中掃視著。只見各個都是難得一遇的青春小美人。縱使身上有些污漬和打痕，但曼妙的身材和隱約的春光還是給人極大的視覺沖擊。很久沒見女人的他竟一下做不出選擇。
“怎么，不好選？那讓獅哥替你選一個吧。”
袁飛一聽這話有些不對勁，剛想拒絕，但獅哥不請自來，簡單一只手就拎起了他，并朝著陽臺外走去。
“蛇哥，蛇哥，這什么意思啊！”被拎在手上的袁飛這下荒了神。
“沒什么意思，幫你選角啊。”
黑蛇一說完，袁飛就被拎到了陽臺邊。透過漫天的密雨，盡管視線不佳，但袁飛視力不錯，還是看見樓底堆著一排女性的尸體。
她們身上五顏六色的衣服格外刺眼。
“不，不要啊，蛇哥，是我，是我讓狗哥回來的，你，你不能這樣對我啊！”意識到什么的袁飛用力掙扎，但奈何獅哥力大無比，純屬徒勞。
一甩，一撞，一扔，動作十分熟練。伴隨著袁飛的慘叫，整個人瞬間跌入樓底。地上立刻冒出一朵嶄新的雨花。
見此情此景，身邊的女孩各個都戰戰兢兢。黑蛇頭枕著少女的胸脯，淡淡地自言自語道：“沒救下他，又有什么用呢……”
盯著細雨敲擊在玻璃之上，眼里一直深藏的遺淚終于控制不住，流淌下來。
獅哥慢慢走出房間。
沒多久，屋里傳來瘋狂的嘶吼聲、鞭打聲、女人尖叫聲，統統交織在一塊兒。
屋外，還是那漫天的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