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楊明娜苦笑一聲,“父親覺得我是在干什么?父親向來對女兒不薄,又怎么會不知道女兒的心思?那為什么父親要讓她成為殿下側妃?我也是楊家的女兒,我也可以啊!”
楊家老老小小全都陡然色變,質疑皇上的圣旨,那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楊明珠就站在她的身邊,知道禮贊大臣聽一兩句的話,是不會在外多說什么的,可是楊明娜要是再多說幾句,再曝出一些她對臨江王殿下心思。那楊家姑娘就真的不要活了。在京都的女子要是沒了好名聲,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給淹死了。
楊明娜糊涂,她楊明珠可不能看著楊家其他的姐妹也要跟著楊明娜一塊兒倒霉。
楊明珠一邊伸手就捂住了楊明娜的嘴,“大人,小女這妹妹情緒激動,口不擇言,您千萬不要見怪!”一邊朝著楊明娜使眼色。
可是楊明娜就跟瘋了一樣,狠狠一口咬在楊明珠的手上,竟將她的手都咬破了,立時滿嘴的血腥味。
楊明珠忍下心中的恨意,也顧不得手上徹骨的疼痛,當著所有人的面一臉委屈地替楊明娜解釋:“妹妹一時失言,絕無褻瀆圣意的意思,大人莫怪!”
楊夫人這時也反應過來了,沖著不遠處那些不知所措的丫鬟仆從怒氣沖沖地吼道:“都是死人嗎?還不快將二小姐扶回去!”兩個小丫頭走上來扶著楊明娜。
楊明珠一直不敢放手,直到進了房間,只覺得自己的手上濕漉漉的,既有被咬破的地方流出的血,也有濕乎乎的液體,她知道,那是她那個妹妹的眼淚。
那一刻,楊明珠心中也是百味陳雜。她只不過是楊家的庶長女,只在年幼時得了父親一點寵愛,嫡母倒是沒有怎么為難她一個丫頭片子,可自己這邊的待遇自然比不上身為嫡女的楊明娜。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即便身是嫡女,也有得不到的東西。
外頭的禮贊大臣是個人精子,見楊家出了這事也不想久待,當即向楊尚書拱手告辭:“時候不早了,既然皇上的旨意已經宣讀完畢,那么下官這就先行一步了!”
楊尚書本來想設宴款待禮贊大臣的,不過出了這么一檔子事顯然是不合時宜了,便親自送了禮贊大臣出府,禮贊大臣臨上馬車的時候,楊尚書趁人不注意塞了一張銀票給他。禮贊大臣掃了一眼銀票上的數額,隨手塞到袖子里,臉色立刻就好看了幾分。
楊尚書道:“這事是小女不懂事,沖撞了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千萬莫怪!”
禮贊大臣也是個上道的,忙道:“令千金性秉溫莊,度嫻禮法,能成為臨江王殿下的妃實至名歸。至于其他的,下官眼花耳聾,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
楊尚書說的是楊明娜,禮贊大臣說的是楊明珠。不過不管怎么樣,這兩人都是楊家的女兒,一個不希望傳出什么有辱家門之事,一個希望討好臨江王側妃,也算是一拍即合了。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楊尚書送走了禮贊大臣,陰沉著臉回到正院,進了里屋,只見楊夫人氣乎乎地高坐上首,楊明珠站在地上,一個小丫鬟正拿了紗布小心地給她包扎傷口,楊明娜神情木然,坐在炕上一言不發。
看見楊尚書進來,楊明珠趕忙斂衽施禮,口稱父親。到底是自己喜歡的女兒,楊尚書也就溫和地朝她點了點頭。楊夫人服侍著楊尚書在炕幾旁坐下,楊尚書看了楊明珠一眼,“這里沒你什么事兒了,你就先下去吧!”
楊明珠施禮退了出去,臨走的時候悄悄看了楊明娜一眼。
楊明珠出了正屋,里頭就只剩下了楊尚書,楊夫人和楊明娜三個人,早有機靈的小丫頭關緊了房門。
楊尚書起身,上前就給了楊明娜一巴掌:“我打死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他本來就不喜歡被嬌縱著長大驕的楊明娜,也想過要和她搞好關系的,可楊明娜從來就沒讓他省心過。今日又忽然鬧出這樣一件事,差點牽連整個家族,楊尚書立刻就擺起了大家長的架子。
楊明珠捂臉昂頭,目光倔強地望著自己的父親。楊夫人卻是心疼女兒,起身擋在楊明娜身前:“老爺,你這是干什么,娜娜再怎么說也是你的女兒,你怎么下得了這樣的手!”
楊尚書狠狠瞪了一眼楊夫人:“你知不知道今天這句話要是傳出去,旁人會怎么看我們全家!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半點都不知道顧惜楊家的名聲。人家臨江王殿下是正兒八經的皇子龍孫,婚姻大事自有皇上定奪,又哪里輪得到我這個區區三品官指手畫腳?”
楊夫人吸了一口氣,她哪里不知道這個,只是心疼女兒一番心意付之東流罷了。楊夫人回頭苦口婆心地勸道:“女兒啊,聽娘和你爹一句勸,以你的條件哪里用的著委屈給旁人做妾。天下的好男兒那么多,你何必在這一棵樹上吊死?不管怎么說,如今指婚的圣旨都已經下了,這件婚事就算是定下來了,誰也不能更改。你不想你自己也要想想楊家,你就乖乖地在家里待著,把臨江王給忘了吧!”
楊明娜趴在楊夫人懷中抽噎著說道:“娘,我忘不了,忘不了的。天下的男兒再多,可他們都不是臨江王殿下!我怎么會隨便找一個人嫁了?”
楊家發生的事,齊宸雪這會是不會知道了。和她同坐在一輛車上的寧鴻遠還在一臉八卦地跟她打聽著消息:“咱們不說敏表哥了,就說說阿淵好了。雪兒表妹啊,依你看,那兩位小姐是個怎么樣的人?”
“你不是常在京都嗎,怎么會不知道這些反倒問起我來了?”齊宸雪挑了挑眉,看寧鴻遠的樣子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啊會看不出來兩個女子的性情?
寧鴻遠壓低了聲音說著,“雪兒表妹你是不知道,這男人看女人和這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樣的。要我說我也只能看清那兩女的長得怎么樣,再深入點的東西我就看不出來了。”
“原來寧國公府的寧世子看人就這么膚淺啊,”齊宸雪假裝著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氣得在一旁看著的寧鴻遠直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