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婆,你孫子年紀還小,錘煉根基,普通的藥材就行!蠻獸血蘊含著天地元力,對小家伙來說有害無益。”
“如果您實在是想要些好東西,那我給您開一株五年份的野山參,早晚服一片,一株吃十天左右。”
盛夏時分,剛進巳時,天氣已經熱的要命。仁心堂內,一個面容清秀,看起來還有幾分稚嫩的白衣少年。面帶苦笑,看著身前那個年過古稀的老婦人。
老婦人一身麻衣,洗的麻線都蓬松了,袖口和肩膀上還打著好幾個補丁。懷里抱著剛過完周歲,還不會說話的小孫子,虎子。
“真的?秋娃子,你別騙老婆子,我有錢!”
老婦人有些不信,小心翼翼的從破麻布腰帶里,摳出兩塊杏核大的碎銀子,一咬牙推到少年身前。
少年見此,臉上的苦笑更甚,將這兩塊碎銀子拿起來,塞進老婦人手里。
“王阿婆,我哪能騙您呢!您看看咱們飛鷹族,有哪家孩子這么小,就用蠻獸血做藥浴?”
“小家伙身體太脆弱,根本承受不住蠻獸血那霸道的藥力。如果亂用的話,可能會傷到經脈,長大后就不能修煉了!”少年如實說道。
“什么!不能修煉,那可不行!我就指著我家虎子光宗耀祖呢!”
老婦人一聽,頓時急了。趕緊將銀子接過來,又小心翼翼的塞起來。這時,后面排隊看病的人,越來越多。有人開始抱怨起來。
“王阿婆,你快點吧,我們都等半天了!”
“就是啊,咱們就算是不急,人家秋娃子過晌午,還得進山采藥呢!”
“哦,好好好!”
聽到眾人催促,王阿婆也是有些不好意思,連連點頭應道。
葉秋這才提筆寫下幾味藥材,又將如何煎熬,如何服用,一一寫了下來。回頭看了看,一直在藥柜前忙活個不停的瘦弱少年。
“景式,給王阿婆抓藥。”
“哦,好。”
景式,幾年前隨重傷的母親來到飛鷹族。出身大家族,除母親外,親人遭人陷害,都死在獸潮中。目睹這一切的景式,發誓不惜一切代價報仇,除了修煉外,就是在仁心堂內幫忙,鮮與人交流。
而整個仁心堂,就是葉秋為幫景式母親籌集藥費才開的藥堂。待景式母親死后,除了償還一些債務,就是為景式積攢啟靈儀式的花費。
啟靈儀式,又稱祭天大典。十六歲的少男少女,通過祭天大典,才能獲取本命神文,從而擁有修煉的資格。
在這個魑魅橫行的時代,只有成為神文修士,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祭天需要祭壇,祭壇需要
陣圖,紫銅,云銀,青金。只有這三種金屬煉制的陣圖,才能連接天地間的神文宮。也只有這三種陣圖,才能承載神文的力量。正是因此,青金,云銀,紫銅,才會成為人族最受歡迎的貨幣。
煉制陣圖最好的要屬青金,其次是云銀,最差的是紫銅。每張陣圖,需要耗費千兩之多!
一兩青金,等于百兩云銀,等于萬兩紫銅。
一兩紫銅可以購買十斤糙糧,夠一人一日之食。由此可知,一張陣圖,即使最低級的紫銅陣圖,也是異常珍貴。
葉秋打算為景式積攢一張云銀陣圖,可零零碎碎加起來,還是差了一些!
王阿婆走后,葉秋診脈的速度快了不少。飛鷹族是個小部族,人數不過千人,大多是在獸潮中幸存的老弱婦孺。一般有個小病小恙的,都是硬抗過去。只有在狩獵時受了傷,或是為家中兒女配些修煉補藥,才會來這個小藥堂。
“趙大叔,傷口恢復的不錯,還是注意不要用力過猛,以免傷口崩開。之前開的藥,再吃上三日,之后就得靜養個十天半月的。”
不知不覺間,一個時辰過去了。藥堂內只剩下葉秋景式,還有一個看起來四十幾歲的中年漢子。
此人是飛鷹族為數不多的靈士修士,據說已經后期巔峰了,距文師強者僅一線之隔。
“葉秋,阿翁在家嗎?”
“沒有,進山采藥了,明天才能回來。”
“葉秋,最近進山有沒有什么收獲呀?”
看完診,包完藥,趙姓大漢坐在藥堂內,就是不肯走,和葉秋東拉西扯的嘮起家常來。
“趙大叔,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阿翁的脾氣你也知道,我只能說盡力而為。”
一番閑扯后,趙姓修士再也找不到繼續的話題。風霜的臉上盡是尷尬之色。葉秋見此,心頭不由一軟。
“好!好!盡力就行!這是大叔一點小心意,一定要收下啊!”
趙姓大漢聞言笑的嘴都合不攏,拿出十兩云銀放在桌上。說了一句后,轉身就跑,生怕葉秋不收下。
“又是十兩!這下看你怎么辦?阿翁不止一次交代過,除了傷病外,絕不給族內煉制一顆丹藥。”景式看著那十兩云銀,臉色露出擔心之色。
“怎么辦?涼拌!阿翁還能吃了我不成?”
葉秋身子往后一仰,雙腿抬起搭在桌子上,嘴里叼著一根干草,眼珠子亂轉,不知在想什么。此時的葉秋,哪里還有剛才的穩重樣子!
阿翁是個煉丹師,方圓百里唯一的煉丹師。
幾年前阿翁煉丹可沒什么規矩,只要給的銀子足夠多,來者不拒!當然,飛鷹族內,會少要一些。
普通丹藥,外族人一百兩青金,本族只收八十兩。然而即使如此,仍有人不滿足。說是其他地方的煉丹師,煉一次丹只要十青金。阿翁是黑了心肝,才敢要這八十青金的天價。
聽了此言后,阿翁沒生氣,只是除了治病救人外,再也沒給飛鷹族中修士煉過一粒丹藥。之后,來找阿翁煉丹的人,依舊是絡繹不絕。
原因只有一個,阿翁煉丹從沒有失敗過!
煉制丹藥,需要極為珍貴的靈藥。在如今這個時代,即使一株普通的靈藥,也要上百金。一爐丹藥,至少一兩千青金。
那些要價十青金的煉丹師,十爐丹藥,也就成丹一兩次。如此一算,阿翁的價格,反到是最便宜的。
斗米恩,升米仇!人性不分好壞,都是貪婪的,只是有人能謹守本分,有人卻得隴望蜀。
“老大!老大!”
門外傳來一聲呼喚,緊接著一個眼睛像是一條縫的胖子走了進來。
“老大,你知道嗎?仲浩那家伙回來了!今天,我在影豹族坊市內見到他了。這家伙現在可神氣的很!和景式一樣,整天板一張死人臉。和誰打招呼,都是這樣點點頭。”
胖子學著仲浩的樣子,板著臉點點頭,然后繼續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什么大人物呢!不就是啟靈了嗎?不就是成靈徒,會發個小火球嗎?至于這么神氣嗎!老大你一槍輪過去,再強還不是得趴下!”
胖子又名司徒浩,葉秋和景式的好友。家里只有一個爺爺,是一名文師,飛鷹族內僅次于族長與阿翁的強者。不差錢的司徒家早早為胖子準備好了一千青金。
“這么說影豹族的使者也到了?”
葉秋猛然坐起身,沒有理會胖子那亂七八糟的話。景式手中的動作也不由一停。
“什么使者,是仲浩的姑姑,那個嫁給青丘山主的仲馨竹!”
山主,掌管著一山之地。不是一座山峰,而是一條山脈。葉秋所在的飛鷹族,所屬就是青丘山脈。整條山脈的適齡孩童,都得去青丘山門,才能進行祭天大典。而與飛鷹族相鄰的影豹族一族,不知走了什么狗屎運,竟出了一位山主夫人!
“胖子,咱們攢了多少錢了?”葉秋心中盤算了一下,然后問道。
“五百五十七兩云銀。”
每天不知數多少遍,胖子張嘴就來。
“景式,藥堂里的藥材,如果快速處理,能回籠多少銀子?”
“急用四百兩,不急五百兩左右!”景式不知不覺間,嘴角微微翹起。
“呼,大功告成!這幾年的辛苦,總算沒白費!”
葉秋心中那條緊繃的弦,終于松了下來!拾起桌上的十兩云銀,往景式那邊一扔:“還差三十三兩!胖子,這剩下的錢就交給你了!”
“我說老大,你也真是的!同樣的藥,影豹族那邊比咱這要貴上一半,藥材收購價格也只是咱這的八成。”
“你要是早聽我的,將價錢提一提,這一千多兩云銀早就齊了!”
胖子忍不住抱怨兩句,不是心疼那三十三兩的云銀,畢竟景式母親病重的那段日子,胖子可是陸陸續續添了近三百兩銀子。而是葉秋賣的藥,實在是便宜!
“王阿婆每天只吃一斤糙糧,天天腰疼,卻不肯吃一副藥。為了小孫子,卻舍得拿出攢了不知多久的二錢銀子。”
“知道這里為什么取名仁心堂嗎?就是告誡我們,愛財可以,但要拿得心安理得。別為了一點銀子,連做人的底線都沒有!”葉秋學著阿翁的樣子,教訓了胖子一頓。
“呃,老大,你說得對,我聽你的!還有,外面來了好多難民,你們不出去看看嗎?”胖子很識相的認錯,之前也有和葉秋爭執過,不過最后還是屈服在葉秋拳頭之下。
“難民!”
葉秋一愣,起身走出藥堂,向寨門處望去。葉秋眼力極佳,數十丈外,清晰可見。是一群難民,大多是老幼。衣衫襤褸,有些還帶著不輕的傷勢。
“唉,看樣子,又是經歷了獸潮的難民。”
有著親身經歷的景式,見此不由嘆息一聲。
“走,我們去看看。”
葉秋說了一聲,就大步向著寨門走去。
“蒙校尉,這是哪里來的難民?”
寨門口,除了幾個狩獵隊的精壯漢子外,還有一個身穿皮甲的虬髯大漢。葉秋口中的蒙校尉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