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星月消失,小鼎不再吞吐星月之力,葉秋也就停了下來。睜開眼,雙目閃過一道精光,銳利如同一雙鷹目。輕吐出一口濁氣,站起身來。
一夜的修煉,使他神清氣爽,仿佛使不完的勁。伸了一個懶腰,身上響起咔咔的骨鳴聲。只可惜,一停下無名口訣,那股在體內游走的氣流,旋即消失。
葉秋對此已經習慣了,將拴著小鼎的項鏈,放回小皮袋。又將小皮袋重新置于暗格中放好。這才開始了清晨的修煉。
院落內有一株上千年的大柳樹,五六丈高,三人環抱不過來。長勢十分茂盛,柳枝兒倒垂下來,像是一串串珠簾。巨大的柳蔭,更像是一把大傘,將整個院子遮蓋起來。
葉秋穿著一身武士勁裝,手持一桿一丈八的骨槍,嬰兒手臂粗細,差不多一千兩百斤。
正前方的柳枝兒上,倒吊著一個僅比骨槍大一圈的銅環。銅環下面,還拴著一串銀鈴鐺。
雙手各刺一千下,是葉秋早上的任務。十年了,不管嚴寒酷暑,還是刮風下雨,葉秋從未落下過一次!
基礎槍術,這是阿翁讓葉秋學的。除此外,不管葉秋怎么央求,阿翁都沒教過葉秋其他武學。族內之人,也因畏懼阿翁,不敢教葉秋其他功夫。這讓葉秋想偷學,都找不到地方
“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
沒過多久,葉秋就滿頭大汗。單手持槍,一千兩百斤,這已經是葉秋的極限。可每次骨槍都精準的穿過銅環,并且沒有觸碰到一次。
葉秋雙目凝聚,面容堅毅,身上的肌肉緊緊繃起。汗水浸透衣衫,勾勒出完美的線條。
不知不覺間,一個時辰過去了。葉秋呼吸變得粗重起來,頭上的汗水如同下雨般,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看似十分努力,可葉秋呼吸紊亂,眼神飄忽,明顯是心浮氣躁了。
“不錯,倒是沒有懈怠。可惜,突刺術的要點,無外乎穩、準、狠。這三點你做的不錯,不過還是有待加強。但其精髓卻是一往直前,所向披靡,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亦無悔的‘勢’,這一點,你是一點兒也沒領悟。”
叮鈴……
耳邊傳來阿翁和藹的聲音,葉秋一喜,骨槍晶緊貼著銅環,刺了過去。銅環一陣搖晃,那串銀鈴鐺也隨之搖晃起來,同時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心還是靜不下來。看來,是時候讓你去歷練一番了。”
阿翁一頭白發,一把山羊須,氣色并不好,蒼白中帶著一絲青色,只是眼睛看起格外有神。身上穿著樸素的布衣長衫,除了手上的玄黑色戒指外,就身無長物。
“哪有阿翁說的這樣,我明明很用心的。阿翁離開這兩天,我除了上午坐診外,不是修煉就是看書!”葉秋有心有不服的反駁道。
“是嗎?那你跟我說說,這兩天你加了多少訓練量,又拜讀了哪些大作?”
阿翁嘴角一翹,似笑非笑!
“這個!這個!阿翁,累不累?我去給您燒些熱水,洗個澡吧!”
葉秋語塞,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說不出來。想過撒謊,但一想在阿翁面前,那還是算了吧!無奈只好轉移話題。
“呵呵,不用了!老頭子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經寒暑不侵了!”
阿翁也懶得拆穿葉秋的小把戲,輕笑一聲,轉身走進屋內。
“還剩三百七十二槍,這次一定要全神貫注!再出現錯誤,我就脫光衣服,在飛鷹族內跑兩圈!”
葉秋攥攥拳頭,暗中給自己加了把勁!
“六百二十九,六百三!”
砰地一聲,院門被一腳踹開!胖子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叮鈴一聲,骨槍再次一抖,擦著銅環刺了過去。
“老大,你干什么?”
…………
“老大,我們換個玩法好不好?讓景式來,他腦袋平,頂得住!”
胖子頭頂著一個拳頭大的鮮紅果子,顫顫巍巍的,臉都嚇白了!
“閉嘴!”
葉秋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持一張鐵衫木制成的長弓。這是一張一鼎弓,千斤之力才能拉開。
葉秋持此弓,五十丈內百發百中。超過這個距離,即使用蠻獸利齒做成的狼牙箭,也沒有多少殺傷力。
連珠一百箭,這是教葉秋射箭的蒙校尉,為葉秋定下的目標。葉秋至今也不過連開三十弓,再多威力不足不說,準頭也大減。
“葉秋,箭拿來了。”
景式按葉秋吩咐,隨便拿來一些鐵箭,兩壺,每壺都有五十支。
“景式,你這個混蛋!枉我還拿你當我最好的兄弟,你卻在這個時候給我一刀!”看著兩壺鐵箭,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哭喪著臉,對著景式破口大罵。
葉秋不動聲色的看了景式一眼,見他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微笑,心中暗道一聲:老實人也不好欺負啊!
想到這,葉秋不在猶豫。張弓拉箭,弓開七分。嗖的一聲,羽箭從胖子頭上穿過,那顆鮮紅果子,立即炸成碎塊!胖子被這突然的一箭,差點兒尿了褲子。
在胖子苦苦哀求下,葉秋只射了一箭,其余的,射向掛在柳樹身上的一塊硬木靶上。
打水清洗了一下身上的汗漬,換了一身衣服。背著長弓,手里拿著一桿七尺長的逆鱗骨槍。
三菱槍頭下三尺處,全是密密麻麻逆鱗倒刺。一槍刺入體內,拔出來就是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對付體型不大的蠻獸,一槍便可致命。
幽靜的竹林中,傳來美妙的琴聲。似流水清泉,又似珠落玉盤,亦揚亦挫,宛轉深沉。聽著優美的琴聲,葉秋心情格外的好,哼著小曲走進竹林。
約百來丈,一座精致且又十分大氣的竹樓,出現在眼前。竹樓不遠處是一座小亭子,透過精美的掛簾,依稀看到一個淺綠色的倩影在輕撫玉琴。
膚如凝脂,蛾眉皓齒,一雙明眸如星辰般璀璨迷人。年僅十六,卻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猶如畫中仙子一般。
沉浸在撫琴中的少女,沒有發現葉秋的到來。葉秋也沒有打擾的意思,倚在竹樓的一側,透過小亭子四面的掛簾,靜靜地看著撫琴少女。
“葉秋哥哥!”
琴聲慢慢停下,撫琴少女也發現了葉秋。歡快的站起身來,小步走到葉秋身邊,甜甜的叫了一聲。
“小妮子,琴藝越來越精妙了!聽的我都快醉了!”葉秋毫不吝嗇贊美之詞。
“哪有葉秋哥哥說的那樣好!對了,我剛學會了一個新的曲子,彈給你聽好不好?”少女羞澀一笑,隨后期待的問道。
“好啊!”
葉秋自然不會說什么掃興的話,很痛快的一點頭。話剛出口,身后就傳來司徒浩那獨特的猥瑣笑聲。
“嘿嘿!又有新曲兒聽啊,沐雪妹妹怎么不叫我倆,多叫我和景式傷心啊!”
說罷,又故作出一副傷心的惡心模樣,看的三人眉頭大皺。不過倒是沒人和他計較,這么多年來,幾人早就習慣了他這不著調的樣子。
“景式哥哥自然是歡迎,不過浩哥哥就算了吧!每一次,都是你搗亂!”少女瞥了司徒浩一眼,面色不悅卻又無可奈何。
“沐雪妹妹這樣說,浩哥哥可是傷心……”
“好了,別貧了!”
少女名叫蕭沐雪,是蕭天毅的女兒,與葉秋從小青梅竹馬,當然也是和胖子景式一同長大的。
呵斥住還想繼續耍貧的胖子,葉秋開口道:“快要啟程去青丘了,景式的祭天陣圖,還差一百三十多兩云銀。我是這樣想的,咱們三個一人添上四十多兩,你們怎么看?”
“葉秋,你們……”
“我沒問題,老爺子給我準備了二百多兩云銀,就算全出上,都是小意思!”
景式不禁有些發紅,這么多年,如果不是葉秋三人幫襯著,他怕是造成了路旁一堆枯骨了。
感動的話還沒說出口,一向和他打打鬧鬧的胖子,率先贊同道。隨后蕭沐雪也點點頭。
“父親也給我準備了十金,你們誰缺錢,可以找我要。”
“天啊,出手就是一千兩云銀!不愧是族長,真是大手筆呀!你呢,老大?阿翁給你準備了多少?”
胖子羨慕的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隨后期待的看向葉秋。比錢多,在飛鷹族誰敢和阿翁比!
“應該有不少吧!”
葉秋模棱兩可的說道。這事,阿翁從沒和他說過,不過想來不會比沐雪少。
“葉秋,你在這啊!快跟我來!”
蒙校尉的聲音突然傳來,言語中異常焦急,仿佛發生了什么大聲!沒等葉秋回神,一陣勁風吹過,緊接著眼前一花,葉秋整個人被蒙校尉扛起,如風一般,消失在竹林中。
仁心堂外,密密麻麻圍了上百人,皆一臉愁苦之色,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讓讓!趕緊給老子讓開!”
聲如悶雷,蒙校尉人未至,聲音先到。唰的一下,圍觀眾人讓出一條小路。
“葉秋,快看看!人怎么樣?”
仁心堂內擠滿了狩獵隊的成員,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平躺在地上,胸口凹陷,口鼻不斷往外涌著鮮血。氣若懸絲,雙目瞪大,流露出恐懼和哀傷!
“秋娃子,你一定要救救大順啊!老婆子就這一個兒子啊!”
噗通一聲,年過古稀的王阿婆跪在葉秋身前,苦苦哀求。身后是抱著小虎子的王大嫂,滿臉淚痕的也跪下來。小虎子仿佛也心有感應,哇哇的大哭起來。
受傷之人是王阿婆的兒子,王大順。擱平時,葉秋還得叫一聲王叔。
“王阿婆,您快起來,嬸子,你也起來!別慌,我會盡力的!”
葉秋很想說,沒事,他會好起來的!但這句話,他卻如何也說不出來。
“五臟俱損,心脈被拳勁震碎了……”
仔細檢查了一番,葉秋沉默起來。心脈盡碎,別說他了,就是阿翁來了也無濟于事!
“大順!大順!”
“當家的!當家的!”
這時,王大順眼睛猛然睜大,身子一陣顫抖,然后頭一歪,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葉秋心里像是堵著一塊大石頭,聽著王阿婆和王大嫂撕心裂肺的哭聲,第一次感到自己這么沒用!
“葉秋哥哥你沒事吧!”
一路飛奔趕來的蕭沐雪,胖子,景式,圍了上來。他們從來沒見過,葉秋這個樣子。
“真是可憐啊!這孤兒寡母的,以后可怎么過呀!”
“大順都靈徒后期了,用不了幾年,一定能成為靈士,真是可憐了!”
“都是那個天殺的王越,斗戰竟也下死手!”
耳邊傳來周圍人的議論聲,讓葉秋猛然抬起頭,臉色陰沉似水。
“去問問,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