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論,桓林勝了!但......”
芷茗斜了桓林一眼說,“我最煩那些油嘴滑舌,只會詭辯之術,更不知尊長愛老的人,很不幸,桓林你就是其中之一。”
桓林一聽就知道她想袒護何夫子,眼前就是收拾何夫子的良機,宜將剩勇追窮寇,他根本不會給何夫子翻身的機會,“芷茗這話還是錯了,所謂尊老,要尊可尊之老,而非見老就尊。這何夫子私收賄賂,假公濟私,弄得眾門客是烏煙瘴氣,這種老,有何可尊?請芷茗小娘子主持公道!”
桓林當眾拋出了重磅炸彈,芷茗粉臉兒微微一沉,看著何夫子說,“夫子,這是真的?”
何夫子辯論輸給桓林,顏面盡失,已是心神慌亂,此刻更是嚇得面如死色,癱倒在地,蠕動著嘴唇說,“欲加之罪,欲加之罪!”
桓林默然看著芷茗和何夫子兩人,以他察言觀色的能力,也瞧不出芷茗和何夫子有什么勾結,想來這個內院的丫頭是真的不知情,見何夫子還想抵賴,取出了五個門客交出的供狀,交給了芷茗,“這就是證據,誰要揭發這何夫子的,機會只有一次,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了!”
馮小寶也是個愛出風頭的,揮舞著雙臂說,“平日里被他欺負的門客,都出來打落水老狗了!都出來打落水老狗了!”
“吼!吼!吼!”
雜役家丁跟著他有節奏的連連起哄。
墻倒眾人推,錦上添花的不少,落井下石的更多,有了桓林來挑頭對付何夫子,幾個在供狀上按了手印的門客憋了很久的怒火終于像洪水一樣爆發了出來,開始紛紛數落何夫子以往的罪行。
說到激憤處,若不是有芷茗在場,早就沖上去拳打腳踢。
芷茗看了看手上的供狀,黑字紅印,歷歷在目,雙眸的目光掠過癱倒在地的何夫子,又落在大獲全勝的桓林身上,這人平日里看著嬉皮笑臉的沒半點正經,沒想到一出手就是雷霆一擊,直接將何夫子打到不能翻身,在這張掛著陽光般微笑的面具下,究竟隱藏著什么真面目呢?
她再看不透桓林的深淺,默然片刻,輕嘆說,“桓林,你已經贏了,還要趕盡殺絕?”
桓林朝著芷茗說,“芷茗姐姐,何夫子雖罪有應得,但如何處置,當然還請姐姐依著桓家家規發落。”
芷茗白了他一眼,不悅說,“誰是你姐姐?眾目睽睽,你也改不了滿口胡說的毛病。”
她頓了頓,又加大了聲兒說,“我會如實報給少夫人,如何處置,由內院說了算。”
“這算什么?先免職平息眾怒,再異地起用是吧!”
桓林正要再說,一個動聽悅耳的聲兒響起,“不必等內院商議了,我現在就給一個說法。”
說話的聲兒桓林再熟悉不過,就是桓府的少夫人薛鶯。
桓林暗中比了個‘OK’的手勢,薛鶯一到,便大局已定,這次是大獲全勝。
薛鶯在五個內院女婢的簇擁下,盈盈到了亭子正中,柔和的目光掃視一周,在桓林身上略作停留,“何夫子貪贓,依桓家家規,本該杖責一百,再送到官府法辦。但,念他在桓家多年,沒有苦勞也有苦勞,再加上年事已高,杖責就免了,官府也不必驚動了,收拾好細軟錢財離開桓府,自謀生路去吧!”
在場諸人齊齊叫好,只有芷茗忍不住站出來說,“少夫人,要令老夫子出桓府,是否要去知會老夫人、大管家?”
薛鶯淡淡的說,“老夫人、大管家在鳳泉寺吃齋禮佛,還有一個月才回來,一個桓府門客的去留,我也做不了主,還要親自去鳳泉寺請示老夫人?還是說,你認為何夫子是被人冤枉的,其實是清廉如水?”
芷茗一愣,忙搖了搖頭說,“不,老夫人臨走前將府里的大小事務都交由少夫人和桓秦老執事共同管理,少夫人當然能做主。”
大局已定,何夫子顫巍巍的來到薛鶯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謝少夫人仁心!謝少夫人仁心!”
薛鶯扶起了何夫子說,“夫子,你安心的去吧!臨行之日,我會親自為你送行,再奉上錢財十貫。”
何夫子再次深深鞠躬,羞于再看桓林一眼,步履蹣跚的去了。
薛鶯的這個處置可說是面面俱到,既趕走了何夫子平息眾怒,又人性化的免除了皮肉之苦,展示了桓家對老門客的寬容,收買了新門客的人心。
桓林對這個看似溫柔似水的少夫人,不得不刮目相看,暗自檢討,自己今次還是鋒芒太露,太過隨性而為,今后一定要引以為戒啊!
薛鶯朗聲宣布說,“桓林這次策論精彩絕倫,又剪除門客里的毒疽,立下大功,外院門客管事的職位由桓林暫代,賞錢五貫。”
桓林聽了大喜,這就是既升職又加薪的節奏哇!五貫錢的賞錢真是毛毛雨,能升任門客管事才是最重要的,至少是踏上了桓府的管理階層。
他忙沖著薛鶯拱手說,“少夫人的眼光比伯樂還要厲害些!”
薛鶯看了他一眼說,“桓林,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夸你自己是千里馬呢?”
桓林被她看穿了心思,笑了笑說,“伯樂、千里馬,缺一不可。”
薛鶯當眾提拔了新入府,資歷最淺的桓林,眾門客是議論紛紛。
芷茗又站出來反對說,“少夫人,桓林才來桓府就提拔為管事,是不是太倉促了?”
這是芷茗第二次與薛鶯唱起反調,這對主仆間微妙的關系,終是引起了桓林的疑心。
薛鶯側頭看了看她說,“管事之位,有能者居之,如何夫子這種混年歲就能當上管事的,今后絕不能再出現!”
芷茗還想再說,見到薛鶯神色已頗為堅決,欲言又止,又退了回去。
薛鶯走過與桓林并肩而立,又輕聲說,“做出點成績,堵了眾人之口,還有,今日事了來西苑,給計時手表上,上,發條。”
桓林嗅著她嬌軀繚繞襲人的香風,一陣陣的心猿意馬,忙低了頭掩飾,拱手應了。
等桓林再抬頭一看,薛鶯已盈盈的去了,看著薛鶯婀娜多姿的背影,暗暗琢磨,薛鶯故意不去學怎么上發條,難道是想我每隔兩日就去西苑一次?
這個想法太過大膽,桓林一時也不敢肯定。
芷茗來到他身前,瞪了他一眼說,“這次趕走了何老夫子,你當了管事,開心了?”
桓林和她是針尖對麥芒,話不投機半句多,隨口應付說,“執事、管事,還是雜役都是為桓府做事,工作不分貴賤嘛!哈!”
他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芷茗陰沉著臉兒說,“你還笑得出來!何夫子是桓家大郎君的啟蒙老師,你就等著大郎君與你計較吧!”
桓林這才知道,趕走何夫子是惹下了什么禍事,但他卻一點也不后悔,如果再重來一次,他仍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清除何夫子這個桓府毒瘤。
至于芷茗為什么要寧可違逆少夫人薛鶯也要護著何夫子的原因,也已經揭曉,這何夫子是她姘頭桓彥范的老師嘛!
桓林聳聳肩說,“功是功,罪是罪,我問心無愧,隨大郎君怎么處置吧!”
芷茗冷冷的盯著他說,“桓林,你以為憑幾句詭辯之術就能當上門客管事,我們走著瞧吧!”
看來芷茗還不打算認輸,后招會接踵而來,桓林颯然一笑說,“妹子既然心高氣傲,第一局輸得不服氣,我們就接著玩第二局,第三局,對小美人,我是真的樂于七擒七縱,收服美人心的。”
他拋了這么一句,留下呆在原地的芷茗,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