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冷的西華殿,時禋盯著一個裝飾精致的盒子發(fā)著愣。亡生木雕刻成的盒子,也不知內(nèi)里裝著什么。(亡生木是由怨氣,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化形而成,十分難得,在天時地利的條件下幾十個開元年也不過能化形出一個指甲大小的亡生木罷了。亡生木可以孕養(yǎng)靈魂,固本培元,聚集靈氣。)
紫襲跪在大殿上,等待著時禋的命令?!翱稍{(diào)查清楚了?”時禋終于問道,可她的目光仍放在那個盒子上?!搬尶兆鹬髟?jīng)閉關過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與殿下說的時間正好吻合?!比缃竦淖弦u只是一個傀儡,不會多問什么,只會聽從時禋的命令,所以即使如今的時禋有些不正常,如今的紫襲也不會關心什么的。
時禋笑了笑,那笑容有些悲愴蒼涼。她打開那個盒子,一個發(fā)簪就那樣的露了出來,發(fā)簪的樣式很普通,從中流露出的靈氣也不過是后天靈寶,卻放在了一個由亡生木所做的盒子內(nèi)。亡生木若是要孕養(yǎng)寶物的話,通常都是先天至寶或者后天圣寶,甚至是先天圣寶,才有資格讓亡生木培養(yǎng),而時禋卻用亡生木培養(yǎng)一個后天靈寶,這不得不是一種資源的浪費。也不知這寶物有何來歷,值得時禋如此做。
時禋將頭上的各種由后天圣寶做成的發(fā)飾取下,戴起了那個普通的發(fā)簪,又褪去了一身的華裳,只穿了一件淡雅的白衣,她照著鏡子看了看自己?!拔液每磫幔俊蔽魅A殿只有紫襲與她,時禋問的自然是紫襲。紫襲愣住了,這個問題,她的記憶傳承內(nèi)沒有,該如何回答。久久等不到回答的時禋有些生氣,回頭一看,“我竟忘了,紫襲已經(jīng)死了?!彼龔碾A梯下走了下來,“這西華殿好是孤寂?!睍r禋感嘆了一句。素裝的她,多了一分恬靜,少了一分媚態(tài)與冰冷。
梵門魔龍族,魔龍宮內(nèi),釋空皺著眉看著不請自來的時禋?!暗钕聛泶怂^何事?”“歡懌,是你嗎?”釋空,只要你肯承認自己是歡懌,那么時禋愿意忘記一切不開心的過往,時禋愿意為釋空再次放棄一切?!暗钕潞茸砹??!贬尶諍Z去時禋的酒杯,輕輕的說了一句?!昂呛?,尊主為何不敢抬頭看著我?!睍r禋步步緊逼。釋空抬起頭來,深邃的雙眼注視著時禋,“殿下請看清楚,我是釋空?!?/p>
為什么不承認呢,釋空?“釋空,這個簪子釋空可還認得。”釋空瞳孔縮了縮,這動作雖然細微卻也逃不過時禋的眼睛?!耙粋€后天靈寶,殿下身份尊貴,怎能戴這種配飾。”可真是回答的滴水不漏呢。時禋又笑了,這一次,笑的是自己的悲哀?!斑@里曾經(jīng)被傷的很深呢。”時禋摸著心口說著。
“啪?!本票凰ぴ诘厣?,晶瑩的酒水從中流露出來。時禋赤著腳從中走過去,每一步,都扎在釋空的心中。雖然時禋是天道境強者,大多數(shù)法寶都無法傷到她,奈何這酒杯可是后天圣寶,也不是凡品。所以理所當然的,時禋的腳立即被割破,血液汩汩的留著,在魔龍宮留下一串血印?!跋氩坏綍r禋殿下還有自虐的癖好。”釋空用這句話掩飾心中的愧疚。釋空,你不是他,歡懌,歡懌,既然死了,又為何還要回來呢?咯咯,這樣也好,從今以后,時禋再也不會將心交給誰了,再也不會了。
“釋空尊主就當我喝醉了,今日,是時禋叨擾了?!边@句話,時禋說的格外清晰。
“這是什么?給我的么?”時禋羞紅著臉,低頭問道。歡懌比時禋更緊張。“殿下,這個簪子雖然寒磣,配不上殿下…”時禋打斷了歡懌的話?!爸灰菤g懌送的,時禋都喜歡。”時禋偷偷的親了歡懌,“歡懌,時禋愛歡懌?!?/p>
西華殿,一群魔恭敬的跪在大殿上,“殿下,這是各族推薦的臠寵,殿下可有看上的?!毖m首領宮奴應恪跪在地上說道。時禋的目光看向那群形象各異的魔,“就這些?!睉∫欢叮萑肟只??!暗钕拢@已經(jīng)是最好的一批了?!睍r禋似笑非笑,“聽聞應恪首領藏了一個尤物要送給圣女殿下,本宮倒是要瞧瞧,是什么樣的尤物會被應恪首領看上?!睉K了,自己要完了。這是應恪的第一想法?!霸趺矗y道本宮沒有這個資格。”如毒蛇般的注視,令應恪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他知道,時禋對自己升起了殺意,今日,若是自己敢說一個不字,絕對無法走出這西華殿。
作為一個聰明的魔,應恪當然不會不同意,雖然,若是那個尤物被時禋得到手,會得圣女殿下的厭惡,但是怎么著看在自己是血冥宮宮奴首領的份上,圣依絕對不會殺了自己,而時禋則不同了,她殺生靈可不會管什么身份,背景,所以,相比于圣依,應恪更不愿意得罪時禋。
這里是血冥宮的最西方,馭奴殿。這里的奴隸有的是被各族送上來,乞圖攀上高枝的;有的是自愿進入,為家族謀福;有的是家族破滅,模樣不錯,被抓入此地,茍延殘喘的……但他們最后的歸程都是被送給那些貴族當做臠寵,也有些奴隸會憑借這個機會得到那些大能的疼愛,得到那些尋常魔謀算一輩子也得不到的修煉機緣,當然,更多的是被那些貴族丟棄,肆意賞給手下,或者直接打殺掉。盡管這樣,也仍讓一些魔對這里向往異常。魔的命運從出生時就已經(jīng)注定,資質(zhì)好的,可以成為一些大族的重要手下,資質(zhì)差的,只能在西域流連,一輩子平平庸庸,一場戰(zhàn)爭就會被輕易奪了性命。理所當然的,馭奴殿,也是一個改變命運的地方,混的好的,甚至可以成為上等魔。
馭奴殿由九個小空間組成,時禋沒有直接去第九個空間,而是從第一個空間慢悠悠的逛了起來。應恪猜不透時禋打的什么主意,只能跟隨著前去。不知經(jīng)過了幾個空間,時禋停住了腳步。原來是一個奴隸逃跑,被看守的魔發(fā)現(xiàn)了,局勢浩浩蕩蕩的,有些雞飛狗跳的感覺。“本宮竟不知,何時,追殺一個奴隸竟要這番大費周章了,應恪首領,若本宮沒有記錯,馭奴殿好像是應恪首領管理的地方吧?!?/p>
時禋這是雞蛋里挑骨頭,硬是不讓應恪好過。應恪正思索著該如何回答,才能巧妙的避過時禋的發(fā)難。只見那個奴隸在見到時禋后,居然發(fā)了瘋似的朝這邊跑來。應恪來不及阻止,那個奴隸就已經(jīng)跪在了時禋的面前。
“拜見族主。”這一句話,可是大不敬。眼前的奴隸是個魅族,卻奉時禋為族主,豈不是暗指時禋是魅族。應恪真后悔當初憐惜這個魔的容貌,在起幾次三番的逃跑下,還留著這個魔,造成了今日的麻煩。
“大膽。”紫襲拔起劍就想要把這個不知好歹的魔給滅了,卻被時禋阻止?!暗钕??!弊弦u不解的看著時禋。時禋瞇著眼,讓魔猜不透心思?!芭??為何稱呼我為族主?!睍r禋饒有興趣的盯著眼前的魅魔。
“族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誰將魅訣修煉的最高,誰就是我魅族的族主?!惫蛟诘厣系呐`落落大方,侃侃而談。“既是不成文的規(guī)定,又如何能當?shù)昧苏婺??!摈饶剖菦]有料到時禋會這樣問,一時間不知所言。還是逃不過么?若是這次能有一個痛快的死也好,可他真的不想死。
就在他等著死期的時候,“你很特別,以后就跟著我吧,我不管你經(jīng)歷了什么,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魔,賜你名——歡懌?!睍r禋的一句話,決定了歡懌的命運。
無論是誰也沒有料到時禋會突然轉變,即使是紫襲也以為時禋是要殺了這個不長眼的。哪里卻知,時禋居然要留下這個魔。
應恪在一開始的恐懼,驚訝之后,就剩下興奮了。時禋選擇了這個桀驁不馴的奴隸,那么那個尤物是不是可以不要了。
“是,殿下?!睉≡谝婚_始的驚訝后,很快的恢復了平靜,這一點,很得時禋賞識?!疤痤^來,本宮還沒有看過歡懌的容顏呢?!睔g懌的美是一種雌雄莫辨的美,他的身上有著一種不服輸?shù)?,桀驁的氣質(zhì),這種與魅族完全不同的性格。
時禋揮了揮手,讓他到自己身邊來,歡懌直起身,走到時禋的后面。時禋笑了笑:“你一點也不像魅族,你的眼神讓我想到了梵門魔龍族?!薄白迥б渤3_@樣說我,只可惜,我生在魅族,這樣的氣息只會令魔生厭。沒有相匹配的實力,怎能奢求如魔龍族那樣桀驁呢?”“我以為你會說歡懌是魅族,不配與魔龍族相比較?!睍r禋傳音給歡懌。“魅族也曾是上古八大家族之一,魅族的血脈也是高貴的,有何不配?”“你是第一個有膽子在我面前這樣說話的,你這句話要是被其他的魔聽到,你就是有九條命也活不下來。上古大族又如何,如今,也不過是一個茍延殘喘,靠著肉體的交易乞求生機,也敢自稱高貴。”“可殿下修煉的不也是魅訣么。”時禋在聽到這句話后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你說的沒錯,我修煉的也是魅訣,一本自甘墮落的功法?!?/p>
應恪,紫襲等不知道時禋與歡懌在交談著什么,只能默默的等待著。當時禋停止了與歡懌的神識交流時,應恪立即反應過來:“殿下既然已經(jīng)有了歡懌,是否回宮?”“應恪首領是在趕我走嗎?”“不敢?!睉∵B忙回道?!白弦u,我們走吧?!闭趹c幸送走了煞神后,一句話,頓時讓應恪墜入地獄?!皯∈詹氐哪莻€尤物,本宮限你一柱香之內(nèi)送到西華殿?!?/p>
最后,那個名叫伶嵐的尤物還是被送給了時禋,應恪將此事稟報給尼夕后,尼夕幾句斥責也就將此事放下了。
“殿下何須死抓著伶嵐不放,那個伶嵐也不過就是個奴隸罷了?!蔽魅A殿紫襲有些不解?!八悄负笈蓙淼?,是梵門天機族的一個旁支。”“既然這樣殿下就更不能要了,可為何要主動收下?!弊弦u更加不解,魔后尼夕一向警惕著時禋,時時的想要安插奸細到殿下這里,這次,居然用這種方法。
“母后幾次三番的想要控制我的西華殿,卻從未得手過。若不是我和一些天機族的長老頗有聯(lián)系,這次,恐怕真著了道。與其時時擔驚受怕的,不如就將這個伶嵐放在眼前,時時折磨一番,畢竟,我可是對圣依深惡痛絕?!?/p>
“那個應恪也是帝后的手下嗎?若應恪是的,那么這個魔可不簡單,連我也被他的表演被騙了?!睍r禋搖了搖頭:“他不像是裝的,應恪是父帝的嫡系,母后的手還伸不到那,只能說,這個應恪也在母后的棋盤之上?!奔词谷绱耍弦u還是有些不放心:“殿下還是小心為好,應恪不管效忠誰,都已經(jīng)與殿下結下了梁,應恪此魔,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他日若是得勢,也是一個麻煩?!?/p>
圣境不記年,這幾百年內(nèi),無論是誰,都能感覺的到時禋對于歡懌的不同。
這一日,紫襲攔住了時禋的去路,“殿下又是要去歡懌公子那么?殿下對于歡懌是不是有些太寵了。”即使這樣的行為很逾矩,可作為時禋的親信,她必須要站出來勸說。
“這件事,好像不是紫襲可以過問的。看在你侍奉我多年的份上,這一次,我可以不計較?!币参ㄓ凶弦u,才可以讓時禋網(wǎng)開一面。“殿下?!弊弦u跪地,“殿下對于歡懌已經(jīng)不是對于寵物的寵愛,而是情人之間的愛。”
“殿下是忘記了那些年來的疼痛么?殿下能甘心多年的蟄伏因為一個男寵而而前功盡棄么?更何況,歡懌根本不像一個魅族?!?/p>
“怎么會忘呢?那種痛可是我一輩子也離不開的深淵。”甜膩的氣息讓魔忍不住的著迷,紫襲強行的忍住心中的悸動,也幸好西華殿一向只有時禋與紫襲,不然,也不知會有怎樣的禍患。時禋的眼中是情欲,然而又帶著歇斯底的瘋狂與恐懼,很是矛盾的情緒,時禋又發(fā)病了,或者說是又陷入了心魔之中。每當這個時候,魅訣都會不受控制的運行起來,在這個時候,時禋的身體就會散發(fā)一種甜膩的氣息,修為不到道境的會淪為情的傀儡,失去理性,欲望會被無限的放大。所以,每當時禋修煉的時候都是在密室內(nèi),到了后來時禋能控制這股氣息的時候,她已經(jīng)習慣了孤獨,所有西華殿向來都是孤寂的。也唯有一種情況時禋無法控制這股氣息,那就是如現(xiàn)在這般陷入心魔——煞散。
“殿下,那些已經(jīng)過去了,殿下不會再痛了,殿下,不要嚇紫襲,快點醒過來?!彼檬呛蠡?,為何要提及此事,見到時禋這樣,她怎能好受。
時禋依靠著冰冷的柱子,她的額間已布滿細小的水珠,指甲深深的陷入血肉中,汗水濕透了衣裳,她更是全身不停的痙攣著,即使這樣,時禋也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圭玉做成的地面,在時禋的身上留下了坑坑洼洼的血洞,不過一會偏白的圭玉上已是血淋淋的一片,紅的發(fā)黑的血令生靈情不自禁的畏懼。偏紅的眼瞳向黑紅色過渡,直到完全變?yōu)楹谏?,那種黑是烏黑的,帶給生靈災難的黑色,整個眼睛內(nèi)只剩下黑色,即使不止一次見到時禋這樣,可每一次紫襲都不敢對上那雙眼睛,她很想拉一把時禋,可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這個時候時禋的危險性,誰也不能碰她,不然必死無疑,此時的時禋就是一個無比劇毒的毒物,甚至可以說是天下間最毒的毒藥,她的一滴血都可以輕易毀去一個合道境強者的生命,靈魂。包括那些剛剛沾染上時禋鮮血的圭玉都是劇毒無比。
圭玉是圣境一種比較稀有的玉石,圭玉參差不齊,堅硬無比,其上方如刃一般鋒硬,在沒有法力的加持下,可輕松割開道境強者的皮肉(如果道境強者不阻止的話)一般都是煉器的好材料,圭玉分為先天和后天,等級不定,西華殿的是后天靈寶的等級。
讓時禋痛的是煞散,那個傳說中的至毒之物。紫襲痛苦的看著這一切,這是一場酷刑,煞散的毒早就已經(jīng)過去了,然而刻在時禋心中的毒卻會陪她一輩子,這種痛已經(jīng)成了她的心魔。正如這次,時禋陷入心魔之中,她的意識還是處在當年的那段時間,她不會忘記這種痛,只要時禋一想到當初的情景,她便會痛。后來,也因此,時禋總是會拿刀割破自己的身體,或者走在圭玉上,不用任何的法術抵抗,她喜歡自己的血從身體里流出,甚至這種喜好一度成為她唯一的樂趣,直到了后來,她的目光轉移的其他的地方,例如看著其他的生靈血流盡而亡,她喜歡看著生靈一點一點的死在她的面前,這便是時禋,扭曲的心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這種時候,無論是時禋還是紫襲都是難熬的。一天過去了,時禋終于停止了痙攣,時禋的神智終于恢復,她忍著不適站了起來,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紫襲:“這件事,本宮不怪你,你起來吧?!弊弦u頓了頓,她抬起頭,微腫的眼睛死盯著時禋,很是倔強的說:“殿下痛苦不堪,紫襲怎能獨自安樂。紫襲一向聽從殿下的命令,唯獨這一次,紫襲想抗旨一次?!睍r禋也不再說什么,她執(zhí)意如此,時禋也不會阻攔什么。
坑坑洼洼的血洞一瞬間恢復如初,除了略顯蒼白的臉頰,沒有誰可以看出時禋剛剛受過一場極刑。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去找歡懌。
圣境是有很多圣境級別的世界組成,整個圣境分魔界和仙界,魔界分四域,仙界分五域。另外就是一座宮殿通常都會有九個空間,每一個空間就是一個新的世界,不只是宮殿,哪怕是洞府,遺跡,世界都是會有很多世界組成,西華殿雖然一眼就可以看到便,但那只是表面,內(nèi)里其實包含著九個空間,而西華殿確實本源,也可以將西華殿比作樹的主干,其他的空間比作枝干。所有的地方都可以這樣理解。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