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上是一個小鐘樓。

鐺鐺！

鐘樓發出悠揚悅耳的鐘聲，第一堂課結束。捷特聽到鐘聲，沒有絲毫耽擱的意思，徑直走出去。

東城中學每日有四堂課，每一堂課一個半小時，中間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捷特剛走，教室之中立刻便喧鬧起來。學生們來來往往的走動，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討論著即將到來的凜冬。

一名身材高挑的金發女孩走到談九郎的身旁。她叫做黛麗?卡洛琳，是一個16歲的美麗女孩，典型的白人，身材發育良好。鼓鼓囊囊的胸圍和高挑修長的大腿為她增色不少。

她走到談九郎的面前，毫無怯懦的開口：“哈嘍，談九郎，你能保護我們嗎？你知道，凜冬將至，沒有強大的依靠，女孩是很難幸存下來的。”

談九郎注意看著女孩身后，那里還有三個女孩正偷偷打量他。談九郎皺了皺眉頭，眼前的女孩十分符合他的審美觀，然而他并不自信，自己能夠保護四個人。他遺憾的搖了搖頭。

黛麗因為他的拒絕有些失神，任何少年都不會輕易拒絕美麗女孩的邀請。她有些著急的說：“拜托你，幫幫忙。我可以做任何事。”

“我的能力不足以保護那么多人。這場凜冬，我們任何人都是苦苦求生而已。”談九郎有些心動，但還是搖頭。

黛麗有些失望的離開，談九郎見她和另外幾名女孩交談片刻，接著幾人便出門而去，不知是否是去找其他的庇護者。

他能夠想象，在凜冬的戰場上，這些女孩的命運。無止境的殺戮與被殺戮，或者是身邊男性的欲望。亦或是遇到危險的棄子。

在以往，她們大多數時候都扮演著這樣的角色。

事實上，她們并不在意貞操，生活在這個時代，沒人在意那種不能讓人吃飽、穿暖的東西。所以黛麗方才能夠毫不猶豫的，將身體作為條件。

真正對于她們而言，可怕的是其他兩種結局。她們這樣選擇，或許是長久的時日相處，她們認為談九郎不會這樣做。

獨自思考片刻。談九郎覺得自己應該去請教一下前輩，他從上一次凜冬生存下來的哥哥。

雖然捷特說還有一個月，實際上，那是按照以往第一場大雪的時間推算的。今年何時降雪，誰都不知道。所以，談九郎希望能夠早作準備。

“九郎，你剛才拒絕了黛麗？”

談九郎抬起頭，諾曼笑嘻嘻的胖臉近在眼前。他頗有些可惜的咋著嘴，“黛麗可是我們班最漂亮的女孩了。”

“這么喜歡，那你去告訴她，你可以保護她吧。”

“算了吧。我可沒有這樣的能力。”諾曼搖搖頭，又神神秘秘的湊到他面前，“九郎，凜冬戰場你準備和誰一起？總要結盟吧，你看我怎么樣？”

原來，他的目的是和黛麗一樣，打著保護的想法。

談九郎瞧也不瞧，他將背包拿出，準備現在就去找四哥。

“等等，九郎，相信我，你跟我結盟絕對不虧。我能弄來好東西。真的，我發誓！”諾曼拍著胸脯。

他們兩個之間的談話，吸引到一旁的袁小舞，她好奇的問道：“什么是凜冬戰場？”

“走開，走開。”諾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沒看到我嗎正在談正事嗎？”

“哦。”袁小舞自討沒趣的坐回去。

談九郎瞪了他一眼，他對于同是亞裔的袁小舞有些好感。“凜冬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袁小舞點點頭。

他見袁小舞點頭，便繼續說道：“凜冬戰場……”

“凜冬戰場就是四個警衛學院，清理跟隨大雪出現的猛獸的行動。”諾曼見談九郎解釋，急忙插嘴。又笑嘻嘻對談九郎說道：“讓我來跟她解釋吧。”

談九郎無語一嘆，“那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談九郎走出門外時，諾曼果然在為袁小舞解釋。他微微搖頭，徑直向著樓梯走去。他當然知道諾曼是為了討好他，希望在凜冬來臨時得到保護。

雖然他只是一名排名兩百以后的學生，然而對于諾曼而言，這是他能夠接觸到的實力較強的了。

不過，談九郎絕不會輕易答應諾曼的要求，要帶一個兩百多斤的人一起行動。到時候只怕連逃跑都會很困難。

當他走到樓下的時候，他注意到黛麗幾人正跟在一名金發高大男人的身邊。那是在學院排名處于一百二十名的人，名字叫做布蘭特。擅長使用雙刀，攻擊的時候，刀光閃爍，令人眼花繚亂。

黛麗也注意到談九郎，她將頭垂下，躲開談九郎的視線。倒是其他幾名女生之中，一名栗色頭發的女孩沖著他挑了挑眉毛，有些挑釁的意思。

布蘭特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在四名女孩的環繞之下，頗有些志得意滿的架勢。

他們就這樣擦肩而過，談九郎還聽到布蘭特口中說著：“放心，我還有幾個好友。”、“一定能夠保護你們。”等等之類的話。

他徑直離開，無聲的笑了笑，“太過輕易的承諾太美啊，少年。”

門衛室里的老人，遲暮老狗一般忠誠的守著大門。談九郎沒有從大門離開的意思，他走到一片無人的圍墻邊，輕巧的翻過圍墻。

街道已經變得熱鬧起來，來來往往的家庭主婦，以及四周過路的行人，以及討價還價的小販。

他經過一個十字路口。這個路口中心有一個稍微高些的圓形平臺。此時圓臺上又搭建了一個高度約在兩米左右的木質平臺。一個中年男人正站在高臺上大聲演講。此時，他的演講已經吸引了不少的路人駐足觀看。

“凜冬將至，各位你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高臺上的男人是個身穿白色亞麻長袍的白人神父，他穿著樸素，但是卻很干凈，臉頰上的胡須也剃的十分干凈，露出光潔的下巴。

“我們的家在安冬，這里有我們的親人，愛人、子女，有我們重視的一切。但是現在，凜冬將至。”他指著遠方高大的圍墻，“但是那些大老爺不會管我們，他們修建出高大的圍墻保護自己，但又有誰來保護我們？”

神父慷慨激昂的說著，人們看著圍墻的眼神開始變得仇恨。

“那些富人占據了我們大家的綠洲，現在又用圍墻將我們放在赤裸裸，毫無保護的凜冬。他們在剝奪我們，搶占我們的一切。”

他面紅耳赤的大吼，指著人群中一名衣衫襤褸的中年男人問道：“那位先生，請你上臺來。”

男人應當是在工廠做工的普通工人，他起先有些不相信是自己，直到神父再三點頭，他才在同伴的鼓勵下走上平臺。

“先生，不要緊張，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維治！維治?道奇。”

神父鼓掌，“感謝你的勇氣，維治先生。看您的樣子，應該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

“是的。”維治很激動的回答，看得出來，被投以矚目的目光，讓他既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我有妻子和三個女兒，一直想要一個兒子。”

“那您的父母呢？他們在哪里？”神父問道。

“他們？”維治有些吞吐，“他們死在了一場的凜冬。那是很難熬的一場凜冬，當我一早醒來的時候，他們的尸體已經變得僵硬。”

維治低聲哭泣起來。這種悲慟的情緒在人群中傳播，讓臺下的人開始小心的議論起來。

神父聽見他的話，“看到那個高墻了嗎？你知道那堵高墻是怎么來的嗎？”

維治情緒激動，甚至有些自豪地說，“當然知道，我的爺爺曾經參與高墻的修建。那是他還年輕的時候，他那是還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

“是的，那高墻是我們的父輩、祖輩修建起來的。但你們知道嗎？圍墻內的世界，那里有花草樹木、有吃不完的食物，那里生活的人們不需要繁重的勞動，甚至可以悠閑的喝下午茶，就像是天堂一般。最重要的是，那里沒有凜冬。”

“圍墻內，僅僅生活著幾十萬的富人和權貴。那里本來能夠容納數千萬人，然而我們大多數人卻生活在墻外。那些富人背叛了我們。我們和我們的家人應該獲得和他們一樣的生活。”

這一番話，讓人群中的議論更加吵雜。

“那我們該怎么辦？”談九郎看到那個畏縮懦弱的維治先生，此時眼睛中燃燒著怒火，他大聲的詢問神父。

“對啊，我們該怎么辦？難道，要和富人們戰爭嗎？”人群中又有大膽的人問道。

然而隨著這一句話，這些頭腦發熱的底層民眾開始意識到這并不是在家中隨意的謾罵某人，而是一場艱苦的斗爭。他們開始冷靜，一些人開始離去。

“不，那是以后的事，我們現在需要的不是斗爭，而是自救！僅僅是自救！”神父大聲的說道，那些正要離開的人停下腳步。

自救！

要他們反抗，他們或許不敢。

“朋友們，凜冬將至，我們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開始自救！唯有我們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那些路人動搖了，他們不敢反抗富人。可是自救，即便是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呢？

“加入自救會吧。這是一個我們自己的組織，不是任何富人們的秘密結社，是一個我們自己拯救自己的方舟！”神父察覺到他們的動搖。

“想要加入自救會的，請在自救會的會員處報名，不想報名的，可以拿一份傳單去看看。我們自救會的宗旨，就是互幫互助。”

幾名人員走到高臺下，看樣子應當就是自救會的成員。

“神父先生，我想報名。”維治大聲說道，“我已經受夠了現在的生活，我們的父輩修建了高墻，但卻被富人們奪去。而現在，我們又在仇人的工廠上班。我對這樣的自己，感到惡心。神父先生，請讓我，加入自救會吧！”

維治說完這一番話，整個人仿佛做夢一般。他自己都不相信，這番話會是從他嘴中說出來的。他只不過是一個懦弱的勞工，然而當他看到臺下那些路人訝異的眼神，滿足感油然而生。他感覺這一刻，自己是如此的榮耀。

神父也因為他這番話怔住了，過了片刻，他突然高聲喊道：“誰來，幫這位維治先生做一做登記！”

談九郎站在人群之中，人群中也有自救會的成員在發送傳單之類。談九郎也得到了一張，那是印在黃色紙張上的。

他隨手將傳單揣進背包上的側包中，接著繼續向列車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