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這里是一個危機四伏的地方。相比于安冬其他的區(qū)域，罪惡多是在夜色的掩飾下出現(xiàn)不同。這里的的罪惡是赤裸裸而不加遮掩的。

伊莉雅將年輕人安置在自己的小窩之中。

確實是小窩。在這附近居住的，都是一群以撿尸為生的老弱婦孺?？偣膊贿^十來口人。他們之間相互幫襯，日子倒還過得下去。

伊莉雅就是這里的一個老人收養(yǎng)的孩子，靠著撿尸養(yǎng)大的。而伊莉雅也自然而然的做起來撿尸的行當。

不論你是做什么的，都會碰上同行。撿尸人也會碰上同行，雖然外界蔑稱他們喂撿尸鬼，然而他們自己還是覺得這份行當不錯的。

撿尸人相互之間的競爭十分激烈，有時甚至會為了一些蠅頭小利而慘烈搏殺。伊莉雅不知看到過多少次這樣的搏殺，也幸虧她激靈而且從不與人爭搶，所以才能活到現(xiàn)在。還有，就是要靠一點點的偽裝。

這個只有十幾個老弱婦孺的聚集地，就在垃圾堆后面。一個靠墻的位置，這里遠離西城的中心。整個西城唯有一個城鎮(zhèn)，其余的地方，都是類似于廢墟的地貌。越是靠近中心繁華的地方，那些人越是兇狠殘忍。

伊莉雅居住的地方是幾塊木板和其他遮蔽物搭建的，與其說是房屋，不如說是小棚子。她將男孩拖入小棚子內(nèi)，已經(jīng)累的氣喘吁吁的她，沒有停留，沖出棚子。冒著大雨，敲開不遠處的一間屋子。

“蘭婆婆！蘭婆婆，快開門啊！救命??！”伊莉雅拍擊大門，她忽然聽到門內(nèi)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聲音。

吱呀一聲，門打開了。

蘭婆婆披著衣服走出來，她的身材十分健壯魁梧，滿頭花白的頭發(fā)扎成兩條粗大的辮子。這個女人光是看著，便覺得十分強壯，甚至比一些男人更加高大健壯。她見到女孩，關(guān)切的說話，聲音又十分溫柔。

“我的小伊莉雅，怎么了？你不是好好的嗎？要婆婆救誰??？”蘭婆婆見女孩安好，松了一口氣。她方才還以為女孩出了問題，這才急匆匆的走出來。

她懂得一些醫(yī)術(shù)，所以周圍的老人身體有什么毛病，一般都會請她出手。

“婆婆，不是我，是我今天去垃圾場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個活人?！币晾蜓偶泵忉?。

聽到她的話，蘭婆婆的臉一沉，“你又去撿尸了？”

“我……”伊莉雅看著蘭婆婆憤怒的臉，低下頭，抿著嘴不說話。

“我說過多少次了。以后不要去撿尸了，我們幾個老家伙還有點用，能夠護著你。”蘭婆婆雖是責罵，話里話外卻都是關(guān)心。

“可是，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我已經(jīng)十三歲了。應(yīng)該靠自己的力量生活?！?/p>

“放屁，十三歲怎么了？你就是三十三歲，你在婆婆這里，也是小孩子。”

伊莉雅吶吶的說不出話。比口才，她又怎么是活了六十多歲的蘭婆婆的對手？

蘭婆婆見她這樣，氣便消了大半。

“你救回來的人在哪？”

伊莉雅回過神，急忙向著小棚子跑去。

“老頭子。老頭子！我去伊莉雅那里一趟?！碧m婆婆沖著屋內(nèi)喊。

“知道了，你去吧。咳咳！”屋內(nèi)傳來另一位老人的聲音，這聲音十分虛弱。聽上去猶如風中殘燭。

蘭婆婆隨手拿起蓑衣，跨入雨幕之中。

伊莉雅小跑著向前，速度不慢。她在身后慢慢走著，竟也能跟著。

片刻之后，兩人來到伊莉雅的小屋之中。

伊莉雅帶著蘭婆婆走進小棚子內(nèi)，在地面上，蘭婆婆看到了伊莉雅口中所說的人。

“年紀不大啊，看上去才十五六歲。倒是和伊莉雅挺配的?！碧m婆婆嘟囔著。

伊莉雅沒有聽清，她懵懵懂懂的問道：“婆婆，你在說什么？”

“沒說什么？”蘭婆婆哈哈一笑掩飾過去。

她走到少年身邊蹲下，用手指在少年身上觸摸幾下。她眉頭皺了起來。

“怎么了？婆婆，他沒救了嗎？”伊莉雅問道。

蘭婆婆搖搖頭，“恰恰相反，這小子的身體健壯的和一頭牛一樣。伊莉雅你是耍你蘭婆婆吧！”

伊莉雅急忙解釋：“可是我明明看他被蒸汽卡車丟下的。哦，對了，婆婆，你看，他的手還是這樣的呢。”

“手不是大問題，只是骨折了而已。”蘭婆婆抓起少年扭曲的手咔嚓兩聲扭轉(zhuǎn)回來，又用木棍將他的手臂稍微支撐一下。

“行了。婆婆走了，等這小子醒了，再叫婆婆過來?！?/p>

“婆婆慢走！”

目送蘭婆婆消失在雨幕之中。

伊莉雅轉(zhuǎn)身走回棚子內(nèi)，她注意到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

“這樣會不會感冒？”伊莉雅想起自己曾經(jīng)感冒的經(jīng)歷，那種難受的感覺她到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

想了想，伊莉雅將少年攙扶起來，將他的衣服脫光，直到只剩下一條短褲。她又用帕子為他將身上的水擦干凈，這才將少年攙扶到床上。

即便是少年此時已經(jīng)與赤裸無異，她也沒有絲毫其他的想法。

直到這一切都收拾完，伊莉雅才走到隔間，在那里有一個十分老舊的木桶。桶中盛裝著清水，是雨水。流淌在房頂之上的雨水，都被一根管道牽引到桶中。

伊莉雅先將麻布的兜帽披風脫掉，又將沾染血污的衣服脫掉。她赤裸的身子顯得十分瘦弱，皮膚也顯得干澀晦暗，已經(jīng)十三歲的年紀，身材卻如同蘆柴一般。

她先舀了一些水將身上的血污沖掉，這才跨入桶中。水有些冰冷，讓她的皮膚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然而只能將就一下，她沒有多余的柴火燒水。而且，她也沒有那么大的燒水容器。

她邊洗，口中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

她仔細的清潔身體，將泥污搓洗掉之后，她顯露出白皙的皮膚。

伊莉雅此時有些開心，她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外人來了。對于少年的到來，最高興的，想必只有她了。

她此時想著，這個陌生年輕的客人醒來之后，會說什么呢？想著想著，她就開始發(fā)起呆來。

……

蘭婆婆披著蓑衣，匆匆的回到屋中。

她的家是用木板搭建的房屋，看上去比伊莉雅的好些。是周圍的老人，為了報答她幫助他們看病，齊力幫她建造的。

然而這間屋子也有些年頭了，建造的時候，還算不錯。到了現(xiàn)在，很多地方都長了霉斑，墻角也生了一層厚厚的苔蘚。

“老頭子，老頭子?？斐鰜?！”蘭婆婆還在門口，就大聲喊叫。

“來了，怎么又大呼小叫的？一把年紀了，中氣還這么足。”一名顫顫巍巍的老人從屋內(nèi)走出來，他身材瘦削，然而骨架高大。

看的出年輕時乃是一名風度翩翩的英俊男子。他與蘭婆婆看上去完全不搭，畢竟蘭婆婆無論如何也說不上美。

蘭婆婆將蓑衣掛在門后，故意賣關(guān)子道：“老頭子，你猜我剛才看到什么？”

“我怎么猜得到，你直接告訴我好了。”老人笑了笑，搖頭說不知。

“死老頭子，就不能猜一猜嗎？”蘭婆婆又道：“伊莉雅帶回來一個男人。我剛才看了看，樣子還挺俊?！?/p>

老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伊莉雅也到了這個年紀了嗎？”

蘭婆婆拍了老人后腦一下，“你在說些什么呢？什么叫到了這個年紀？她才十三歲呢?！?/p>

“也不小了啊。你不也是十四歲就嫁給我嗎？”老人知道自己想歪了，嘿嘿一笑，強辯道。

“死老頭子。我告訴你啊，那個孩子是城外來的。”蘭婆婆也不與他斗嘴，說出自己的想法，“我看伊莉雅的樣子，好像是想要養(yǎng)著這孩子。不過……”

“不過什么？一個外城區(qū)的孩子能對伊莉雅做什么？”老人打斷蘭婆婆的話，“你就是愛向太多?！?/p>

“什么我想太多，伊莉雅長得不行還是怎么？”蘭婆婆叉著腰，不服道：“咱們伊莉雅生的那么標志，……?！?/p>

老人聽著她的話，有些不對味兒。

“等等，你什么意思？你是想養(yǎng)著這個小子？”

“是啊，伊莉雅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咱們兩個老頭子還能照顧她幾年，我剛才看了那個小子，長的挺俊，也不像是什么壞人。”蘭婆婆話中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將少年當做童養(yǎng)媳一般養(yǎng)著。

“你瘋了！你不是說那小子是外城來的嗎？到時候他一定會想辦法出去的。哪里會愿意呆在這個地方？”老人驚呼。

“得了吧。進了這個地方的人，還有出去的機會嗎？”蘭婆婆不屑的說道。

“黑拳大賽不就能夠出去嗎？”

“那小子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而且我剛才看了，他雙臂骨折。咱們這里也沒什么好的藥，等他恢復了，也會落下后遺癥。到時候能不能恢復到正常人的地步，都是個問號！還想打黑拳，送命還差不多。”

“那一個廢人拿來干什么？”

“廢人怎么了？你還不是廢人，我嫌棄你了嗎？我都想好了，我這身技術(shù)，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準備交給伊莉雅。他們兩個到時候生活也無憂了?！?/p>

老人此時說不出話來了。他沒想到，自己老伴都將一切想好了。

“只是這少年也不知道會不會同意！哎，若是……”

“你放心吧，這件事到時候我來說。就不信他不同意?！?/p>

蘭婆婆說罷，不知想到什么，嘿嘿笑起來。

老人見蘭婆婆說的信誓旦旦，嘆息一聲，為那名素未謀面的少年默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