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春日宴這天。

林清早早的就被夏依給叫起來了，只是簡單收拾了一番，并未刻意去裝扮，畢竟在春日宴上，她只想隱沒在那些爭芳奪艷的貴女中，安安穩穩地等到宴會散場就好了。

其實不光這次，在其他的宮宴上，林清也都是掩住光芒，靜靜地等宴會結束。

以至于皇后在聽到小世子陸文元要退了與林清的婚事時，她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出這個林清長什么模樣。

雖已是春末，但是早晨還是泛著絲絲的涼意，夏依給林清拿了件月白云絲披風，細心地給林清披好，“小姐這身真好看。”

林清一身櫻紫霓裳宮裝，比起她平時的素裝，感覺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

林清淡笑，轉身上了船，出了湖心小筑。

待林清和白芨走到林府大門口時，馬車已經等在了門口，林清的馬車后面還停著一輛稍小的翠蓋珠纓馬車，是林毓的。

“妹妹。”林毓的聲音從身后傳了來。

本是要上馬車的林清收了步子，轉身看向林毓，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她，看她想說什么。

林毓今天一身百合色洽淡蓮花紋路宮裝，挽著流云髻，斜插一支鴨青點翠芙蕖步搖，妝容精致卻清淡，林清一看林毓這身打扮就是有高人指教過得，比起她以前的衣品簡直是高大上了太多！

高大上這一詞，還是林清聽她那吊兒郎當的哥哥說的，意為高端大氣上檔次，林清還為此稱妙了許久呢。

林毓身邊還站著徐氏，只見徐氏笑的滿面春風，厚重的粉都遮不住她此時眼角的皺紋，她紅唇輕啟道，“二小姐，你看你這轎子又大又寬敞的，就讓你姐姐和你同乘一輛馬車吧。反正都是進宮，你們姐妹倆乘兩輛馬車，別人還真以為你們姐妹感情不好呢。”

徐氏話一落音，林毓也示好地朝著林清笑了起來。

林清眼中一片清明，她怎會看不見徐氏剛才看著林毓馬車時的不滿的眼神，那馬車雖小了點，但是還是挺小巧別致的，只不過沒有林清的翠蓋珠纓八寶車看起來華麗尊貴罷了。

“徐姨娘說的好像我和姐姐的關系很好似的。”

徐姨娘愣是沒想到林清會這么直接地回絕了她，林毓的假笑也僵在了那精心打扮的臉上。

“徐姨娘不是說過嗎？嫡女自然要坐與自己身份相符的馬車，哪能隨便上庶女的馬車。我覺得這話反過來說也是成立的。庶女，也自然坐不了嫡女的馬車。您說是嗎？徐姨娘？”林清語氣淡淡，說完在她們注視中緩緩上了馬車。

其實林清的概念里，根本沒有什么嫡女庶女之分，說這些話也是事出有因。

徐氏開始掌管林府內務時，林清才十歲，那日，她和翠玉出門準備去普寧寺給她娘燒封包紙，她們在門口等了許久都不見接她們的馬車來。

只見徐氏與林毓坐的馬車緩緩而來。

那時林清年紀小，哪里會想那么多，她幾步上前央求徐氏道，“徐姨娘，我的馬車還沒來，再不去就給我娘燒不了封包紙了，我能不能搭你和姐姐的馬車？”

徐氏笑靨如花，她挑開簾子斜眼看著林清道，“二小姐，嫡女自然是要坐與自己身份相符的馬車的，哪能隨便上庶女的馬車。”

年幼的林清雖看不明白徐氏眼中的神色是什么，但是也知道不是什么友善的眼色，但是念著要給她娘燒封包紙，還是央求道，“徐姨娘，沒關系的。我可以坐的。”因為她從徐姨娘的眼神中懵懵懂懂的明白，她的馬車或許是不會來了。

“車夫，我們走。”

徐氏最終沒讓林清上她的馬車，林清也終究沒等到她自己的馬車，也沒能給她娘去燒封包紙。

封包紙是東魏的習俗，是子女燒給逝去父母看陰間廟會時的銀子，好讓父母去逛陰間的廟會，是孝心的一種體現，據說沒有收到封包紙的鬼魂，在那天要受責罰，因為是他們教子無方。

林清為此哭了整整三天。

所以，今日林清只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即便如此，這也解不了她當年的傷心與難過。

車廂內，白芨見林清雙眸緊閉，就知道她她家小姐此時心情十分的不好，于是也沒再出聲，靜靜地坐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