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知道,他欠沈若依的這件事恐怕得用皇位來換,可他不后悔,那是他的母親,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去死,那本子若是交到皇上跟前,容妃必死無疑,他很想要皇位,卻更想讓自己母親活著,他是皇子,是王爺,除非是謀反,不然皇上是不會要的性命,可容妃不一樣,說好聽點是皇上的妃子,而實際上卻只是個妾,妾是什么?那是可有可無的人而已。
沈若依與晉王算是達(dá)成共識了,沈若依看向容妃,正想警告兩句,就聽外面?zhèn)鱽怼盎噬像{到。”沈若依站起身來,并沒有上前,容妃以為來了救星,欣喜的迎了上去,晉王跟在其身后,皇上大步跨進(jìn)來,容妃蹲下身子,頷首略帶委屈的說:“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晉王單膝跪地,拱手道:“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安。”
皇上輕輕一抬手,淡淡的道:“起來吧!”說完也不理會兩人,慈愛的看著沈若依,微怒道:“壞丫頭,朕不來接你,你就準(zhǔn)備不回去了?”
沈若依無辜的看著皇上,委屈的道:“父皇明明說要來接寶慧的,寶慧可一直都在等父皇。”
皇上本就沒有生氣,好不容易與雅妃交了心,他正想好好和心愛之人說說體己話,可他答應(yīng)了要來接沈若依,心里有些氣悶,見到沈若依那嬌嬌悄悄的模樣,那里還能真生她的氣啊!皇上心里清楚,雅妃能敞開心扉接受他,這小丫頭沒少幫他說話,而他也是真心喜歡這小丫頭,她就是個開心果,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小丫頭聰明,看事通透,懂分寸,知進(jìn)退,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懶,這也是他最喜歡她的地方,因為懶,所以不會有野心。
“走了,再晚你母妃該來尋了。”皇上瞪了沈若依一眼,轉(zhuǎn)身大步往殿門外走去,沈若依嬌嬌一笑,抬步跟上,容妃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就被晉王一把拉住,容妃疑惑的看向晉王,只見晉王輕輕搖搖頭,容妃無奈,只得閉口。
沈若依陪著皇上和雅妃用了膳,沒多大會兒便借口要去看望太后走了,她可是很識趣的,很明顯皇上是想和雅妃單獨待著,她杵在那是會惹人厭煩的,在‘慈安宮’陪著太后說了好一會兒子話,才回了‘流云殿’休息。
躺在床榻上,沈若依的滿心滿眼都是夜浩的身影,他一走就是八年,八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再想他,雖然他們每日都有通信,可距離太遠(yuǎn),就算是快馬加鞭,送到的至少也是夜浩半月前寫給她的,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她不能及時得到他的消息,讓她如何能不擔(dān)心呢?何況夜浩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幾次重傷他也沒提過一句,還是后來她從沈子然寄回來的家書中得知。
其實,她真的很想很想他。白日里,寧氏讓她跟著學(xué)習(xí)管家,余下的時間看看書,寫寫字,彈彈琴,或許與沈云鶴下上兩盤棋,時間安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根本沒空想,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便會不由自主的想他,想他的霸道,想他的寵愛,想他的各種好,后來,連他的壞,她也覺得是那么的難能可貴。
她很清楚,她喜歡他。但她從來沒想過她會這么喜歡,喜歡到牽腸掛肚,喜歡到日日思念,她不知從何時起他在她的心中已經(jīng)如此重要。前世她看話本子時,上面講述的那些個海誓山盟,天荒地老,刻骨銘心的感情,她總以為那些都是騙人的,她總覺得一個人可以為了另一個人拋棄一切,甚至犧牲生命,那都是不可能的,若是真有那樣的人,只能說明那人是個傻子。
經(jīng)歷了一次生死之后,她很肯定家人會為了她犧牲,卻還是不相信那話本子上寫的‘愛情’,可夜浩卻改變了她的想法。
她不知道她與夜浩的這份感情是否稱得上‘刻骨銘心’,但至少她是無法忘記。將來怎樣她不知道,或許將來他們的這份感情會淡,又或許將來他的身邊會出現(xiàn)其他女人,將來是什么樣子的,誰也無法預(yù)料。
八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能讓她成長不少,回想當(dāng)初嚷嚷著不讓夜浩納妾就覺得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別說夜浩現(xiàn)在是王爺,就是京都一般人家中,那個男子不是三妻四妾,通房就更不用說了,像她爹那樣一生只有娘親一人的異類,別說在京都,就算在整個大周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吧!
按王爺?shù)纳矸荩撚姓蝗耍瑐?cè)妃兩人,侍妾不定,當(dāng)初她的父母兄長反應(yīng)如此激烈,恐怕多半也是因為這個吧!
在沈若依的心底深處,她是矛盾的,她喜歡夜浩,甚至舍不得失去,可她又不想過著整日算計和防備的日子。她懶散慣了,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被保護(hù)得太好,凡事都有人替她處理好,若是真的有一日,要她整日花費(fèi)心思去算計,去計較,去防備,那樣的日子她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頭疼。
她一直不去想,不想去面對,小心的避開這個問題,自欺欺人的以為這個問題不存在,現(xiàn)在夜浩還沒有回來,等到夜浩回來之后,她又要如何欺騙自己呢?若是沒有動情,就算有賜婚,嫁過去做好正妃該做之事,就如雅妃初時那般,日子也過的輕松自在,可動了情,就無法再心如止水。
是老天對他們的考驗,還是他們真的無緣呢?
一夜沒睡的沈若依就這樣病倒了,天還未亮就發(fā)了高熱,整個人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茉莉不敢耽誤,趕緊請了太醫(yī),又讓人去‘綺翠宮’傳了話,皇上和雅妃得到消息連忙趕了過來,太醫(yī)診完脈,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郁結(jié)于心加風(fēng)寒’,皇上和雅妃都以為沈若依是為了昨日的事,皇上是氣憤,雅妃則是內(nèi)疚,親自看著丫鬟給沈若依喂了藥,兩人才離開。
到了傍晚,沈若依再次發(fā)熱,皇上一怒之下禁了容妃的足,雅妃心疼的守在沈若依的身邊,親自喂了藥,可沈若依的高熱卻始終沒有退下去,皇上震怒,把整個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都招到‘流云殿’給沈若依會診,太醫(yī)們商討之后,太醫(yī)院院判胡太醫(yī)拱手回稟道:“回皇上,娘娘,公主殿下這是夜里受了涼,又郁結(jié)于心,風(fēng)寒并不嚴(yán)重,只是這心中的癥結(jié)還需公主自己想明白才好。”
雅妃一聽,低聲哭泣著,不停的責(zé)怪自己,皇上見了心疼,上前安慰,道:“阿心,你別哭了,傷了身子誰來照顧寶慧!”
雅妃停止哭泣,擦干眼淚,感激的看了眼皇上,站起身來指揮著屋里的丫鬟,皇上見雅妃已經(jīng)振作,走出內(nèi)室,招了寧氏進(jìn)宮來,又下旨招回夜浩,連早朝也沒上,一直在‘流云殿’里守著沈若依。
在雅妃的指導(dǎo)下,丫鬟給沈若依洗了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又喂了湯藥,沈若依的高熱才慢慢退去,可奇怪的是沈若依竟然昏迷不醒,太醫(yī)對此也頗為費(fèi)解,從脈象上來看沈若依已經(jīng)沒事了,卻為何會昏迷不醒,整個人就像睡著了一樣。
寧氏匆忙進(jìn)宮,見女兒毫無生氣的躺在床榻上,傷心得哭暈過去,醒來后,寸步不離的守在沈若依的床前,一天一夜后,沈若依仍舊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沈云鶴索性求了皇上,后宮之中,外男是不允許進(jìn)入的,可沈若依現(xiàn)在昏迷不醒,沈云鶴做為父親自然擔(dān)心,皇上也心疼,便開恩允了。
三天過去,沈若依還是沒有醒來,沈云鶴請求把沈若依帶回府上,皇上沒同意,連太醫(yī)也建議不要移動沈若依,沈云鶴見此只好作罷。夜浩得到消息時已經(jīng)是沈若依昏迷的第八日,夜浩顧不得其他,交待軍中一切事務(wù)由沈子然打理后,便日夜兼程的往京都趕,原本半月的路程,夜浩盡然只用了十日,衣服也顧不得換就徑直去了‘流云殿’。
一向嬌俏活潑的人兒此刻卻毫無生氣的躺在床榻上,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緊閉著,夜浩走過去,床邊的寧氏主動讓出位子,與雅妃一起去了外間,夜浩坐到床邊,執(zhí)起沈若依的手,輕聲喚道:“寶寶。”伸手輕撫她的臉頰,道:“寶寶,我回來了,你快醒醒啊!”
自從夜浩回來后,幾乎都守在沈若依身邊,可沈若依卻還是那樣,皇上每次詢問太醫(yī),太醫(yī)永遠(yuǎn)是‘需得解開公主的心結(jié),公主便可醒來。’沈若依都已經(jīng)如此一個月了,皇上那里還有那么好的脾氣,發(fā)落了太醫(yī),又讓人張貼告示,尋找民間的名醫(yī)為沈若依診治,可半月過去,卻沒有一人敢接下告示,后來是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者找到沈云鶴,把一封信和一枚藥丸交給沈云鶴,并告訴沈云鶴,沈若依吃了那枚藥就會醒過來,等沈若依醒后,把那封信交給她,沈云鶴心底懷疑,卻見沈若依始終昏迷,心一橫,便把藥給沈若依吃了下去,一盞茶后,沈若依真的醒了過來。
見沈若依醒了,眾人都欣喜不已,沈若依不明所以的詢問,得知后,心中又愧疚又感動,含著淚花對眾人微微一笑,沈云鶴這時才想起來那封信,從懷中拿出來交給沈若依,沈若依疑惑的接過去,低頭一看,喉間一陣難受,強(qiáng)忍著的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掉下來,她顫動著取出信,展開來,越看,眼淚落得越多,眾人不知道信上寫了什么?更不知道是何人所寫?
寧氏擔(dān)心的上前問道:“寶寶,可是那里還不舒服?”
沈若依搖搖頭,道:“娘,我沒事。”小心收好信,道:“茉莉,準(zhǔn)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薔薇,準(zhǔn)備馬車,我要去‘普賢寺’。”
寧氏一聽,趕緊阻止道:“寶寶,你才剛醒過來,好好養(yǎng)著,那也不能去。”
“寶寶,就算想感謝菩薩,也等身子好了再去。”雅妃柔聲哄著。
沈若依知道他們擔(dān)心她,可她必須現(xiàn)在就趕過去,索性掀開被子,跪在床上,懇求道:“娘,母妃,我真的沒事,你們讓我去吧!求你們了!”說完,眼淚再次滑落下來。
沈云鶴見女兒這樣,心中已有了些猜測,問道:“寶寶,你此去可是因為那藥和信?”
沈若依堅定的點點頭。
沈云鶴嘆口氣,道:“寶寶,爹爹和你娘在家里等你回來。”
沈若依含著淚,呡唇一笑,道:“謝謝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