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

現在是24號7點30分

你們即將迎來最后一天

25號7點30分

運氣差的一半人死亡

規則很簡單

在你們的面前，會有兩張票

每個人距離最近的車站只有一公里

運氣差的那一半人，就會踏上死亡列車”

話音剛落，全世界都陷入了一種空虛感。

除了因為不是真正的開心而死的那些人，都感嘆于，終于到最后了。

七，代表什么？

勝利？

終結？

好，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

運氣。

二選一。

否則就死。

林微的面前出現了兩張票。

一張上寫著白紙黑字的“7”

另外一張則是黑紙白字的“7”

同樣的數字，不同的顏色和底。

他抬頭，見宋依畔不見了.....

剛剛她還在餐桌的對面.....

“依畔！“當林微發現只剩他一個人的時候，分明是他的常態，卻第一次有了孤寂感。

沒有回音，仿佛不曾出現過一樣。

走了嗎？

林微來不及去想。

他聽到了汽笛聲，小區里幸存的人在樓下聚集。

應該是在樓下！

林微趕忙跑下去。

整個小區應該還剩下十幾人。

只有一個消瘦的女生。

林微明知她不是。

還是跑到她面前確定一下。

看到的是一張疲倦的臉。

“有事嗎？”

“沒事......”

小區門口有一黑一白兩臺火車，正在冒著煙，分明沒有什么動力設備，火車頭里面空空如也，卻一副要啟動的樣子。

不少人，深思熟慮之后，還是決定把命運交給上天，靠著感覺咬咬牙上了一臺火車。

如果最后關頭活不下來，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諸東流！

所有人都在循規蹈矩的找尋生機，林微滿腦子都是先找到失蹤的宋依畔。

回想起來，自己在看父母留下視頻的時候，并沒有聽到她離開的動靜啊......

兩輛車內都坐滿了人，里面的人齊刷刷的觀望林微的動靜。

林微心里煩躁，扛起邊上的垃圾桶扔過去：“滾！”

而后車內的人麻木的躲閃開來，兩輛車就發出轟轟轟的聲音朝著兩個方向離開了。

沒開多久，火車消失。

林微從兩個車的中間跑出去，滿街小巷的尋找宋依畔的身影。

如果只是消失還好。

但那種她還在的直覺一直沒有消散。

“你在哪！”

“你是不是怕我和你選擇一樣的車票！“

“怕一起死了責怪你！”

“怕一起活著賴著你！”

“我不會的！”

“我只是想好好道別！”

各個小區，每隔一公里就有兩輛背道而馳的火車。

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選擇上哪輛火車。

手心手背的，抓鬮的，更多的是依靠直覺。

說起來，深思熟慮這個行為可以代表人從內心深處傳達出來的求生欲嗎？

世界瘋了。

互相之間不說話。

因為極少有互相扶持活下來的人，

總會有在某個一半中是兩邊的人。

哪怕是原本親近，此刻也會陌生起來。

他們都看透了對方更深層次的一面。

沒有人是干干凈凈活下來的。

每個人都是踩著人類尸體活下來的新世界劊子手。

林微找不到宋依畔了。

而且只能眼睜睜的看其他人做出選擇，把生存交給命運。

他沒有丟棄自己。

他驅車開向雙子大樓，因為他在這個沒有交流趕車的區域覺得無比窒息。

雙子大樓的頂端是南市最高處，遠遠的能看到去往鹿西島的大門橋。

樓下就有一個車站，穿著西裝卻無比邋遢的上班族相繼選擇火車。

林微不顧他們，也沒人阻攔他。

他順著電梯，過了十幾分鐘，又爬了十幾層樓梯，才到達最頂端。

“......”

他喘著粗氣。

太累了。

腦子里和漿糊一樣凌亂。

“安靜下來，林微。”他使勁的拍自己胸脯，讓呼吸平緩下來，而后走向太陽落下的方向。

活著的人都去趕火車，來看風景的人只有一人，

林微坐在樓頂，俯瞰慢慢暗下來的城市，已經不復往日的明亮，和古時候一樣。

太陽不在的時候，世界也便暗淡下來。

他癱坐在最高處樓頂邊沿，雙腿就懸空在千米處，哪怕是最接近的大樓，都相距甚遠。

茫然的看著慢慢漆黑下來的天，張望唯獨亮著的幾個地方，思考那里的人在想什么。

臨近半夜，夾雜著濕氣的寒風刺骨起來，和魔法攻擊一樣穿透進發膚里。

因為林微發自內心的，既不想做出選擇，也沒有沖著不選去死的心，就整個人放空。

“呼”

凜冽的寒風吹個不停，冰涼到耳朵，鼻子，嘴唇，只要輕輕一掰就會斷裂開來。

仿佛在某輛車的彼岸，已經有整車人身體爆裂開來，甚至來不及去看身旁人的死相。

漸漸地，明亮的燈也少了。

那些對于自己的運氣不是很看好，察覺到自己會死的人。

早上也和自己最親密的人道別之后，踏上歸途的火車。

和運氣一直很差的人，選擇相反的火車就對了。

他們一邊這么和親人們說，一邊和所有賭徒一樣心里想。

“我一輩子運氣都那么差，最后總該好起來了吧？”

也有人選擇到一半，看身邊的人都哀愁臉臭的樣子，覺得晦氣，跑向另外一輛車。

不是不能反悔，本來就沒有更多規矩，

林微側躺在樓頂邊沿，不渴，不困，不餓，也不想念誰。

似乎和任何一個選擇都無關。

時間悄然。

世界正在開通的火車愈發少了，

因為按照每個人一公里外，就有車站的定律，人越少，車站越少。

日曬，又遮掩回云層后，再出來，分割出世界的陰暗面。

緊接著相繼給予溫暖光亮

忽然，樓底的火車不見了。

除非天上有一輛，不然就是......

不接林微了。

“林微。”

“誰！”林微猛的轉頭，因為寒冷而雞皮疙瘩掉一地。

左顧右看，都沒有人。

“到底是誰！”林微頭疼欲裂，在懸崖邊晃蕩著起身，似乎墜落下去更為放松，

“除了年齡，其實你各個指標都在中間?！?

“不胖不瘦，不聰明也不笨，不丑不美，戰力說強不強，過的不開心也不難過，連運氣，都是一半一半。”聲音緩慢，熟悉又陌生。

越是這樣，越是意亂。

“你別廢話，出來說話。”林微不耐煩道。

他最煩別人陰陽怪氣。

風從寒到暖，讓人頭皮發麻。

空氣過份清新，如只有他一個人。

“他”忽然出現在旁邊，一米左右的地方。

如漂的白發，無瞳孔的雙眸，未著衣裳，甚至看不到一根毛孔，四肢身型都要大上三倍，但絕對不是巨人的范疇，就是那種更加矯健合理的存在。其他都和自己一模一樣。

林微見到接近相似的自己，非但沒有和雙胞胎久別重分的感動，只有無窮的恐懼。

“我是未來的你?！?

“瘋了吧？”林微拍拍自己的臉：“我竟然在認可你?！?

他，也就是林微，面無表情，毫不做作且沒有感情的說道：

“第一天，脂肪量高的一半人死，你眼睜睜的看著黃申忠掐死王子君，

暗暗捏緊拳頭，似乎想你自己也出一份力，因為你擔心規則殺了你。

第二天，年老的一半人死，你被歲數一半稍長的孩子父親在同學們面前被擄走，

你透過一把短刀的幫忙松開束縛，反殺孩子父親，那時你感受到了虐待的樂趣。

第三天，稍丑的一半人死，你明知顏值有些危險，

表面上放任長相不差的同學進來是無奈，其實你既想報復，又想殺了他們給你自己增添活下來的希望，

但是你不想真正要面臨殺人的境地，

班長來了，你一開始就發現班長和你一個想法，所以你即便恨得想立馬手撕了他，也放任他進來。

借刀殺人。

你殺夏河純粹是因為厭惡過去隨遇而安的自己。

是因為高中時夏河再次回來找你，看似隨心，其實，你有一絲絲的，是想有個朋友。

第四天稍笨的一半人死，這時你已經親手殺過人（其實你已經把過去的自己割了一半）并跟隨規則又殺了人。

你把一切過錯歸咎到一半身上，本來想消耗班長折磨死他。

但你是個凡人，一個平凡到骨髓里不凡的人，你根本不想按照規則來！

你嘗試把毀滅規則和一半成為共犯活下來，竊喜的不得了。

卻在第五天的生存日被針對。

看著一個母親變成畜生，一個女孩幫你送死，卻沒有任何辦法。

你絕望，你逃避！”

汽笛聲從四面八方的遙遠處傳來。

如在刺激林微那所剩無幾的神經。

“你閉嘴?！绷治⒙曇羝椒€的命令到“自己”

但是他更激昂，帶著血淋漓般真實的嘲諷：

“其實現在活著的人沒什么了不起，你發自內心的瞧不起他們！”

“他們更多只是恰好活到了這邊一半的模樣，善于躲藏，適應規則。”

“像被圍欄在一起的牲畜，屠宰之前躲在角落推搡同伴出去的牲畜！”

“幸存時還要感謝主人的大恩大德，卻不知道他們只是想把最鮮美的留在，最后吃?！?

“吃你媽！”林微站在懸崖邊沖過去，把形容出自己內心想法的自己給打散進云煙。

而后，林微和傾瀉了所有力氣一樣躺在上面，被灼燒到自己發膚的太陽炙烤，呼哧呼哧的喘著氣。

不服

不甘

無力

哪怕嘴皮子脫落，整個人脫水到干裂，都一動不動。

脫離規則，忘記自己的名諱，以及摒棄所有的欲望。

徹徹底底變成一張紙片人。

時間悄然滑向七點半。

林微所在的地球，一輛火車都沒了。

但他已經感受不到壓力，以及時間的重量。

飄在宇宙中心，如浮萍般麻木不仁。

“叮！”

林微眼前一黑，察覺到身上有了些許不同，變得輕盈又陌生起來。

“2019年5月25日7點30分，地球養殖中心以全面生產結束，您可以挑選到的都是經過億年級別進化以及篩選的頂級口糧。”

林微睜開眼。

旁邊有一個沒有毛發和瞳孔的家伙推搡他：“C15681，你是被選中的預備役，第一個任務是促銷地球養殖中心的口糧，實施！”

林微控制不住的九十度彎腰，服帖道：“是！”

“呲，你這腦花摸起來有點老?。俊庇袀€看起來很慈祥的老者，沒有毛孔，頭頂生角，膚如慘白。

他摸摸林微不遠處案板上的被割掉一半供人挑選的頭顱。

旁邊還有看不到盡頭的案板，還有和林微一樣打扮的家伙。

腦花從視角上看起來，要比他自己要小許多，就如一個丸子一樣。

“爺爺，爺爺，我想喝骨頭湯，我最喜歡吸里面的髓！”旁邊一個天真無邪的男孩拿著風車說道。

“好好，等一下，先買腦花。”老者揉揉孫子的腦袋。

林微如機械般小步跑過去，和他解釋道：“您好，這是35周年的男性腦花，要嫩一點的，需要我幫您拿28周年女性的嗎？”

“我想想，有活的嗎，我想回去現做，新鮮一點?！?

“嗯，嗯，好?！?

林微回身，要跑去“哪里”

“等等，15681?！崩险吆白?。

“怎么了先生？”林微問道。

“哦沒事?！崩险呶⑿Φ溃骸爸苯右恢粠н^來，我要做烤全人，這樣你的提成也高一些?！?

“很高興為您服務。”林微職業般的回敬道，然后透過一個古樸的大門，進入“后臺”。

和他相似打扮的家伙一起坐在一輛飛船上。

“系好安全帶?！鼻白幪?0119提示道。

而后，飛船消失在原地，到達了宇宙里，地球旁，卻感受不到窒息和壓力。

“速度?！?0119抱著胳膊，坐在飛船上說道。

林微機械化的依照身體性能進入地球。

最高的人不過他腰間那么高。

在一個圍起來的籠子前，

里面有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人在往哇哇亂吼的后躲，

分明都有五官四肢，但各個毛茸茸的，臟兮兮的，土里土氣。

真丑

讓人作嘔

林微找了一個只有自己腿那么長的女人，綁起來，

封到一個準備的銀色袋子里，緊隨著其他同事回到飛船，

然后沒過多久就到達后臺，在趕忙回到案板前，迎上老者不急不躁的笑容，和小孩天真爛漫的嬉鬧聲。

如嘈雜的菜市場融為一體。

他把麻袋里的女人稱好之后交給老者。

“活人已經不多，所以稍微貴一些?！?

“沒事，好吃健康營養最重要，或許吃了還能獲取幸運呢?！崩险邚目诖锓鲂┙饚?，落在案板上，然后輕而易舉的提在手上，道謝離開。

緊接著進來的家伙，似乎是剛剛下班，語氣要差很多：“每次你們開市就得排隊，真那么好吃嗎？”

“是的，我們是經過億年培育，七大標準篩選的精選口糧?！?

“夠了，你這個C級，話這么多?！彼话驼扑υ诹治⒌哪樕?，彰顯她身份地位的無理性。

“我今天配偶又沒配對成功，憋一肚子火！”

林微沒有捂著臉，靜靜呆滯的看著前方，慘白的臉毫無羞恥的發紅然后肉陷進去，久久緩沖不回來。

可見，這可能只是一具皮囊。

緊接著，一個在林微心目中想要呼喊出名字，卻無法脫口而出的“家伙”出現。

絕對熟悉的陌生人。

宋依畔站出來，所有和林微類似的家伙都喊道：“主管好！”

主管對進來鬧事的家伙說道：“您對我精挑細選，珍貴的員工有什么意見嗎？”

“你只要刪了他芯片的內容就行了，何必對一個沒有羞恥的c級工種這么上心。”那家伙嬉笑道。

主管的臉色有些差。

她在這個世界似乎是有頭有臉的存在。

那家伙有些驚慌的跑遠，嘴里還念叨著閑言碎語。

宋依畔走近林微，從他的脖子后面抽出一個湛藍色的光影鍵盤，輸入完之后，按了刪除鍵，重新調整好“規定”。

就好像這一切沒發生一樣。

她離開，每個案板前的人都會專注的看著她走，才繼續手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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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所以15681次在地球培育，你和一萬多個人類從相知到戀愛，知道什么叫愛情了嗎？”

“我想我知道一些了。”她的手指劃過胸口的月亮項鏈，看著窗外辛勤工作的林微。

“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