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塵而有星，水無波而現月。

“趙爺爺，你說人修煉是為了什么？”

坐在河畔的小未央身上月光灑落，她隨手摘掉苗羽，任一滾長發翻落，清風驟起，發絲輕揚，猶如月宮仙娥。

這是對人生產生了迷茫？

還是年少的多愁善感？

作為隨身老爺爺，趙又名覺得他有義務和責任去開導開導一個迷途的少女，于是他近身上前，小未央回首的眼睛卻讓他有些恍惚——

花前月下，良宵美景跟他探討人生的少女？

下一步是不是要談談理想，然后……攜手入屋，相敬如賓之類？

可惜那是白衣公子和千金小姐花前約會，月下寂寞的故事！

現在他是白發老人，這是爺爺和孫女的談心！

趙又名覺得有些失望，劇情不該是這樣的……

他本是同樣年少的人兒，亦有一顆躁動的心。

晃了晃頭，趙又名覺得自己應該有個過來人的心態。

誰家少年沒有內心躁動的時候，誰叫少女沒有滿腹閨心的時候！

老夫年少之時還夢過素手寬衣初解帶，夢醒三更透濕涼——老夫半夜起來洗內褲之事還會對人說？

人修煉是為了什么？

名氣、權力、榮譽；長生、不死、無敵？

趙又名也曾想過，在遇到天命主角凌風的時候，他修煉是為了更好的忽悠凌風，以及在枯燥的戒指空間打發時間。

那時候可以說是為了重塑肉身！

干掉凌風之后，他告訴自己要好好活著，于是修煉是為了更好的活！

“老夫覺得……人修煉是為了不做人！”

“螻蟻尚且偷生，鴻鵠志在遠方，游魚心躍龍門，鯤鵬展翅萬里，何況人？”

“魚想成龍，鯤想化鵬，人不做人，自然之道！”

說到這里，趙又名無奈一笑，“雖然這么說，不過老夫認為人若不修煉甚至連為人的資格都沒有，越往后修煉便越不想做人，想成仙、成圣！”

“所以，修煉一開始不過是想為了活著，修煉到最后也只是想更好的活著，長生也好，不死也罷，無敵若連活都不成，那也妄稱無敵！”

修煉，是因為人不做人！

小未央若有所思，繼而露出一絲恬笑，老爺爺有時也會有正經的時候啊！

要是趙又名知道小未央是這么想的不知道他會不會后悔沒有張口忽悠。

“老爺爺，其實我知道我修煉是為了什么呢！”

嘎！

趙又名原本仙風道骨的氣勢為之一頓，他老臉一陣扭曲，你既然自己都知道是為了什么修煉，合著拿老夫開刷，虧得老夫以為少女多愁善感，人生迷茫階段，如此費盡心思還想開導。

老夫現在感覺很不好，誰又來開導老夫？

“我啊，從小就修煉，習慣修煉，也喜歡修煉呢！”

“小時候，母親教我修煉，為了母親，我不能當小孩；稍大點兒，婆婆帶我修煉，因為婆婆，我學著自己長大；后來，我自己喜歡上了修煉……”

“老爺爺，你說的沒錯，為了很多人，我不能做人！”

小未央臉上帶著醉人的笑，眼里的純凈好像這無塵的夜晚。

趙又名很想說一句，你不做人，難道是想為神？

看到小未央的眼睛，他心都醉了，反應過來的時候，趙又名心頭暗呼，紅顏禍水，妖孽惑人，不怕你寬衣解帶，就怕你笑說傷心，老夫的小心肝哦砰砰跳！

然后他又想，若真是寬衣解帶，老夫……

恩……不能想，不能想。

于是趙又名難得正經一回，很認真的對小未央說，“小未央，有沒有人說過你眼睛里有星星？”

“是嗎？老爺爺是在夸我嗎？”

“因為……你不是人啊！”

“……”

“小未央，我送你個東西吧！”

“什么東西？”小未央一臉好奇的看著趙又名。

趙又名笑了笑，從身上取出一枚佩飾，正是他初入疆城碰到的青草蠱佩飾。

“這是老夫的幸運佩飾，今天就送給你吧！”

幸運配飾？

這不是最普通的……青草蠱佩飾嗎？！

“你別看這佩飾普通，千株青草才可能出現一枚那得多幸運啊！”

小未央眨眨眼，也覺得趙又名說得有道理，點點頭算是認同，心頭卻暗笑，要是老爺爺知道還有百萬只才可能出現的蠱蟲佩飾會怎么想，算了，還是不告訴老爺爺了！

畢竟……這也是老爺爺的一番心意。

其實送出去后趙又名也略微有些不舍，畢竟也可能是他能遇到苗巫婆婆的幸運配飾啊！

算了，看小姑娘也挺可憐的，沒有童年的孩子，連基本的童趣都難以感受，本該玩樂的年齡卻用來修煉，一直到形成習慣，到最后還特么愛上了，這是……都形成某種綜合征了啊，可憐的小女娃！

看得老夫都起了憐惜。

恩……這種青草蠱佩飾不過幾個銅元，明天去買他個十七八個，幸運加成不信遇不到那個小老太婆！

“趙爺爺今天去了城里早出晚歸，趙爺爺來疆城是不是有什么要辦的事啊？”

收了趙又名給得蠱蟲佩飾，小未央也好奇的問了一句。

趙又名眨眨眼，原來對自己今天出去還是有好奇的啊，然后他眼角瞟了一眼一臉單純的小未央，心中暗想，這小姑娘好深的套路，不會一開始就是抱著這個目的吧？！

一開始沒好意思問？或者是覺得這么問老夫不會認真回答，所以先套路老夫談談人生，然后再賣點慘博取老夫同情，如此想來……竟然還坑了老夫一枚青草蠱佩飾？

現在的小姑娘都已經這么妖孽了嗎？！

這要是嫁人不把人吃的死死的……

這般胡思亂想著，趙又名半點不會承認自己是瞎想或者純屬被迫害妄想癥發作……

“老夫如果說今天我又路見不平仗義執言去了，老夫來疆城沒別的目的，哪里有不平哪里有老夫，老夫就是這么云游天下，救死扶傷、行俠仗義。”

“老爺爺是又利用我們苗嶺人了嗎？”小未央眨眨眼，嘴角帶笑。

額……

什么叫又利用？

什么叫我們苗嶺人？

老夫不是苗嶺人？這土生土長的小模樣，這風度翩翩的苗嶺裝，要知道，老夫可才剛剛送了你一枚蠱蟲佩飾，這叫利用嗎，這叫交易！

好吧，趙又名一挑白眉，“老夫是單槍匹馬，以理服人，說得對方羞愧而退，關苗嶺老百姓什么事，怎么，你不信？”

“我信，趙爺爺說什么未央都信！”小未央只是吃吃的笑，笑得眉眼兒都如月牙。

嘿，小女娃很上道啊！

不枉老夫送你一枚珍貴的幸運佩飾！

趙又名心里又得意起來，繼而砸吧出味來，什么叫老夫說什么都信，難道老夫不說你就不信？

說到底還是不信，這是在敷衍老夫啊！

現在的小女孩，一個個……滿嘴假話，讓老夫這個老實人咋個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