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趴在護欄上，來回的看。江河湍急，凌非淵就沒了蹤影。
“凌非淵……”
“凌非淵……”
“凌非淵……”
蘇喬一聲聲的對著江面大喊，回應她的，是江水拍打堤壩的浪花聲，與天空中夜襲水鳥的嘶鳴。
“凌非淵，你王八蛋，你怎么說跳就跳了。”
時間過了十幾分鐘，蘇喬卻覺得如同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她癱坐在堤壩上，手臂掛在欄桿上，無聲、落淚。
是她錯了嗎？
離婚，不過是為了讓兩人能夠重新開始罷了。
蘇喬還記得，她在電腦上文檔里，寫了一大堆需要凌非淵做的事情。
離婚后，第一步，就是讓他追求自己，因為他們的婚姻只有要不要結婚，沒有戀愛，更沒有怦然心動，與浪漫唯美的追求過程。
第二步，她想和他談一場心與心相貼的戀愛。
還是那句話，沒有戀愛直接走進婚姻，是蘇喬生命中的遺憾。
第三、第四、第五……第N條，都是圍繞著先戀愛這個前提而展開的。
而現在，蘇喬望著滾滾東逝的江水，只覺得自己太矯情了。
沒有戀愛又怎樣呢？
婚姻里也可以戀愛啊。
“凌非淵，你太不負責任了，你說跳就跳。你難道不清楚，爸爸媽媽、我和珞珞，凌深我們要怎么面對你的死亡。”
蘇喬最后看了一眼滾滾流動的江水，撐著護欄站起來，哭笑的說，“死去吧，你死了，我改嫁，絕對不會讓喪偶這個詞在我戶口本上呆超過十天。”
“你敢！！！”
陰冷陰鷙的聲音突然在護欄傳了過來，凌非淵渾身濕透的爬上來，目光緊緊鎖住蘇喬嚇的慘白無血色的臉。
“你敢改嫁，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霸道的聲音，還不讓威脅。
蘇喬眼底火光閃閃，一巴掌呼了過去，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凌非淵的臉上。
情緒激憤難平：“你混蛋！”
用這種只有女人才會做出來的以死相逼的方式逼她就犯，古今中外，男人中凌非淵乃第一人。
若不是她又低頭看向江面時，無意中看到護欄下面的石板上滴答滴啊的滴答水，她也不會想到凌非淵跳下去后，會從江里潛泳到了護欄下的墩柱上，一直聽著她說話。
“是，我混蛋！”
被打了一巴掌，凌非淵沒生氣，而是老老實實的聽蘇喬教訓。
蘇喬怒：“你也該死，趕緊的，麻利的去死。”
“死就算了，我寧愿以后你整我整的生不如死。我是絕不會讓你改嫁，再婚的。”
蘇喬：“……王八蛋。”
“換點新鮮的詞……”
蘇喬：“……”
還特么的能不能讓她痛痛快快是生個氣啦！！！
*
跳進冰冷刺骨的江水中，凌非淵到家直接發了高燒。
蘇喬一邊罵他活該，一邊照顧他。
章之齡聽說凌非淵干了那么瘋狂出格的事兒，還生了病，火急火燎的過來探望。她到的時候，凌非淵已經睡著了，章之齡把蘇喬叫出來，說是有事兒跟她談。
蘇喬看章之齡的臉色凝重，深知事態嚴重，確定凌非淵短時間內不會醒來，跟著章之齡去了書房。
書房的門關上的那一刻，章之齡毫無預兆的跪在蘇喬面前，嚇的蘇喬連連后退。
“媽，你干嘛？”蘇喬驚詫不已，柳眉緊皺。
“喬喬，別跟非淵離婚好不好，當初他做出那么多混賬事兒，他是有苦衷的。”
蘇喬感應過來，趕緊上前去扶章之齡，又急又惱道，“他有苦衷，您也不能跪我啊，快起來，媽。”
“媽，也對不起你。”
蘇喬：“……您先起來。”
章之齡不肯，執拗著解釋。
“喬喬，當初媽把你接回家，領養你，是別有用心的啊。”
使勁拽動作一頓，蘇喬愣愣的望著章之齡，沉默幾秒鐘后，也跟著跪了下去。
“您說，我聽。”
“非淵很小的時候，我帶他去百福山游玩，去了不該去的地方，非淵中了噬心蠱。這種蠱蟲很詭異，發作的時候很痛苦，無藥可解。后來，那年我們在你家前面的街上遇到了你，恰巧非淵蠱毒發作，瘋了一般的沖到你面前，咬破了你的脖子。”
“那是非淵毒蠱發作，最輕的一次。后來張顯爺爺說，你的血可以緩解蠱毒發作的痛苦，為了兒子，為了一己私欲，我們把你收養回來。”
“但是后來，非淵控制的很好，哪怕再痛苦，他也不曾去要你的血。直到你出國前夕，他蠱毒發作的頻率越來越高，間隔時間越來越短，他怕會忍不住傷害你，把你送出國。”
“后來的事情，你也知道。”
*
腳步沉的仿佛灌了鉛一般，每走一步，蘇喬的眼淚就往地上砸一滴。
她機械的走回房間，走到窗前，執起凌非淵的手，貼在臉上，細細的摩挲。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個男人，獨自一個人承受了這么多。
章之齡說：“你回國后，張顯每次抽你的血，都是非淵蠱毒發作的時候。”
她還說，“那個時候，非淵深信自己活不過30歲，不想拖累你，所以，才有了那出和白若憐的戲。”
“他是太愛你了，所以，那次沒忍住，要了你。然后，他的就變得糾結、絕望、希望、痛苦與掙扎中。”
“是龍祁封來告訴他，噬心蠱可以解，他才放下心結。”
“小希望的臍帶血就是解噬心蠱的藥。”
蘇喬的淚以決堤，哭的不能自已。
一直以為凌非淵不愛她，到頭來，愛慘了她的是凌非淵。
他怎么那么傻呢。
如果早點告訴她，她的血可以緩解蠱毒發作，是不是，他們就會想辦法，就會早一點碰上龍祁封，就能早一點解蠱了呢。
*
凌非淵做了一個夢，夢中，他正捧著蘇喬的臉親，結果，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淋了他一臉。
他的心里，那叫一個郁悶，抬手指著老天爺，把老天爺罵了個祖宗十八代。
蘇喬的手就在此時挨了一巴掌。
蘇喬失笑，這男人，睡著了，也不安穩，做什么夢呢，還喊打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