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的僧齋小院,柵欄微微的圈著,身旁一個十三四的女子坐在小樹下的石頭上擺弄著手上的向日葵,一棵棵的葵子從大盤上脫離下來,偶爾抬頭看一眼一旁躺在睡椅上的姑娘,心里便敞亮的高興。
此時躺在躺椅上半迷糊半清醒的沈佳媱伸了個懶腰,伸手將右手邊的向日葵盤往上拖了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從向日葵盤里輕輕一捏,剝離下一個葵子,扔進嘴里,慢悠悠的嗑。
抬起頭看了一眼外面的日頭,懶洋洋的聲音從嘴里發(fā)出來,“巧繡,該坐禪了吧?”
巧繡抬頭也瞄了一眼外面的日頭,估算了一下,“恩,差不多了姑娘”。
“恩”,沈佳媱應(yīng)了一聲,整個人懶散的從躺椅上起來,“走吧,巧繡,來了多日了,我們也沒有好好的參拜一下禮禮佛,實在是不應(yīng)該呀”。
巧繡放下手上的葵子,有些猶豫的問道,“姑娘,咱真要去嗎?姑娘不怕小高僧惱嗎?”
聽了巧繡的話,沈佳媱不怒反笑,“我去禮佛,自是好事,為何高僧會惱,僧者解惑傳道也,我有煩惱自然是要念給佛主知道的”。
“姑娘一覺醒來,說話都說的有模有樣了”,巧繡聽著自家姑娘說的話,文縐縐的,似能聽懂似聽不懂,心里卻是高興的,古云約: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她家姑娘就是如此,心里便突然歡喜起來。
沈佳媱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眼睛瞄了一眼巧繡剝好的小半碗的葵子,嘴角微微掛起,彎了腰,一手就抓去了半把,抓是抓到了,可是放在哪,沈佳媱就憂愁了,這古人的衣衫即便是小孩子的,衣服上面也沒半個口袋,著實是不方便呀。
看著自家姑娘窘困犯愁的摸樣,巧繡從懷里取出一個早前繡好的荷包,淺綠色細(xì)布的底面,上面繡的也是翠色的竹子類清秀的圖案,一看這布料也不是這寺院該有的,巧繡遞給姑娘,嘴里還念叨著,“姑娘現(xiàn)在倒是貪嘴起來了”,語氣倒是活潑的,心里念想著,姑娘遭了這么大的罪,如今這樣倒是更開朗了一些,肯定是佛祖顯靈了。
掛好了吃的,沈佳媱才心滿意足的向著禪堂走去,這會子后院的人并不多,今日非初一十五的,來上香的人也不多,自然齋房里的住客也少,走了這一小會,也就看到了幾個粗布的小僧在打掃寺院,想來是當(dāng)值的。這會還是剛?cè)肭锏娜兆樱瑯渖系娜~子還沒有變黃,也只零星的掉幾個。
聽巧繡說,這南華寺坐于皇城的南邊,雖然離皇城稍遠,卻因著出了幾代的高僧,也是遠近聞名的寺院,現(xiàn)如今的住持方丈宗法大師也是一代僧門名師,每逢大法會總會有不少的道友遠道而來論道談法,想來也是熱鬧非凡的。
不過,這南華寺雖有名,可好歹住的都是一群男和尚,將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送過來“療養(yǎng)”這樣的事情,辦得就有點膈應(yīng)了些,想想巧繡給自己講的那些話,沈佳媱就有些倒胃口,這后宅里的內(nèi)斗弄得這般的上不了臺面,也不怕傳出去丟人丟到家了。
對于他們沈家的那些破爛事,沈佳媱一想就腦袋疼,好在現(xiàn)在她眼不見心不煩,只是現(xiàn)在遇著點棘手的事,她還是先找她的恩公大人抱抱恩,抱抱大腿來的實惠的多。
饒了幾個圈,也就走到了。走到門口,沈佳媱上前走了幾步小碎步,整個人都扒在墻壁后面,只探出了個腦袋往里面伸,眼睛往里面瞄,在一個個光頭僧里面找一個有頭發(fā)的還是比較簡單的,只打圈看了一眼,沈佳媱就找到了小高僧。
看著坐在最前排前日救自己的小高僧,沈佳媱的眼睛略微有一點的色瞇瞇,小高僧一副山雨欲來我不動的巋然大氣之色,再加上一副清秀的好皮囊,沈佳媱在心里歡喜的碎碎念,果然救命報答恩情什么的,還能順手抓著個這般好顏值的,這運氣來的也太好了點。
“巧繡,你在這等著我哈”,沈佳媱轉(zhuǎn)過頭吩咐了巧繡一句,便邁著小碎步,沿著邊往里走,走的小心臟還是撲通撲通的,還好,這一屋子的僧者都是定力足的,倒是只有一兩個抬頭掃了一眼,要是一個個的都拿眼睛來盯,沈佳媱即便是再厚的臉皮也掛不住呀。
好在這一路走的倒是有驚無險,走到小高僧的旁邊,沈佳媱也不敢太動,動作都是小小的,彎了身坐在了小高僧的旁邊,很是乖巧的摸樣,挑眉瞄了一眼,看旁邊的人依舊眼視前方,專心致志的念著經(jīng)文,好像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身邊多了一個人似的。
這樣一來,沈佳媱倒是更自在了,她也隨了他們盤著腿,一雙眼睛溜圓的瞄了禪房里的眾人,今日高坐之上方丈并未到,眼瞅著一眾的光頭僧者有的或閉目有的或目視前方,嘴里都是小聲的吟誦著經(jīng)文,一臉的無欲無求的摸樣,看的沈佳媱不禁打了個哈欠,手不自覺的就去摸荷包里的葵子。
她也不敢太張揚,嗑的聲音也是小小的,跟小貓一樣貓著身子在那有一下沒一下的攢動,坐在一旁的小高僧眼睛順勢瞄了一眼,這貓聲貓氣的小孩就是前日自己救的那個了,嘴角略挑了一下,輕搖了一下頭,便不再理會了。
半晌,禪房里坐在最靠前一排的維那僧輕敲了一下身旁的小鐘,這一聲的小鐘,禪房里的僧者們便都坐直了身子,嘴里的誦經(jīng)聲也都停了,理了理衣衫準(zhǔn)備著接下來的行香。
可是等了一會,又一會,眼看著這行香的時間也到了,怎么前面一點的動靜都沒有呢,一雙雙的眼睛都挨個的往前盯,盯到最前頭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
這會坐在最前頭的小高僧閉目嘴里依舊小聲的吟誦著經(jīng)文,并沒有因為維那的那一聲有所停止,而他的肩頭上不知何時掛上了一只小小的腦袋,這會張著嘴巴呼吸均勻,再看地上那散落的一小把的葵子皮,眾僧便都心領(lǐng)神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