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伯玉的大軍舍棄了營寨,開始緩緩后撤,袁禮憂心忡忡的走在隊伍中,不時的向后張望。
夜間撤軍,還是在對方有七千騎兵的情況下舍棄了營寨撤軍,這可是帶兵的大忌,而且這邊的地形非常適合騎兵沖鋒,哪怕是夜間也一樣!
跟何況北宮伯玉這個混蛋還點著大量的火把,在夜間如同一條火龍,蜿蜒前行,完全是對方騎兵的活靶子!
袁禮嘆了口氣,頗有些聽天由命的感覺。
“袁大人,為何嘆氣?”有一個和袁禮熟悉的官員走上前來,悄聲問道。
“可悲可嘆,我等大限將至啊!”袁禮苦笑搖頭。
那個官員亦是一嘆,悄聲道:“袁大人認為朝廷的那支騎兵會回來?”
袁禮搖了搖頭,道:“此事我預料不來,對方似乎并非是我等熟知的統(tǒng)兵將領,根據(jù)探馬回報,此次領軍主帥乃是當今太子殿下,若是太子殿下,那領軍將領有可能是太子殿下麾下的幕僚,只是不知道這些幕僚能力幾何?!?/p>
“袁達人,說心里話,您有沒有想過日后的退路?”那官員問。
“退路?呵...我等還有退路嗎?家人皆在北宮伯玉手中,我等進不得進,退不得退,而今亦不過是茍延殘喘,想在臨死之前與家人能再相見,我那幼子,才剛剛學會說話,才剛剛學會叫爹爹,我這心中,甚是不舍啊!”
說著話,袁禮的眼眶中竟噙滿了淚水。
抹掉眼淚,袁禮強顏一笑,道:“現(xiàn)如今說什么都沒用,家人離我們數(shù)百里之遙,我們要做的,是如何在今晚保住性命?!?/p>
“這么說來,朝廷的騎兵真的會回來?”那官員驚道。
“相應的做一些防范還是要的,萬一領軍之人出奇兵,殺一個回馬槍,我等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雖然只有區(qū)區(qū)七千騎兵,但對付我等步卒,如同屠豬宰狗耳!”袁禮瞇了瞇眼睛,再度向后張望,深深的嘆了口氣。
......
張遼領著騎兵殺回大營,卻發(fā)現(xiàn)早已經(jīng)沒有一人存在,留在大營中的,除了狼藉的營帳和柴火木炭,就只剩下了大量的尸體!
張遼眉頭一挑,對身邊的一個軍侯說:“快去找找有沒有什么蛛絲馬跡,我等往返的時間,對方定然走不遠!”
那個軍侯領命,帶著數(shù)十騎火速離去。
不多時,那軍侯策馬而歸,興奮的說道:“校尉大人,北邊發(fā)現(xiàn)大量腳印,屬下料想對方定然是向北邊撤離了!”
張遼冷哼一聲,道:“撤離?這北宮伯玉果然徒有其名,這片區(qū)域?qū)︱T兵的沖鋒極為有利,以他們步卒的腳力,在天明之前能撤出幾里路?我們追,定要將敵帥首級斬下,帶給太子殿下!”
眾將士高呼一聲,跟著張遼,向北方追去。
華雄自然也在這些將士之中,他一直冷眼旁觀的看著,從一開始的襲營,到現(xiàn)在的殺出一個回馬槍,他都看在眼里,但是他從始到終沒有出過手,他只是張步安排的引路人,雖然在安定有些地位,但是在這里,他只不過是一個接近于透明的引路人。
之前他明明有機會以快馬斬掉北宮伯玉,但是華雄并沒有那么做,在看到張遼領軍撤退之后,華雄的心里有些失望。
在華雄看來,張遼這樣的做法是懦夫的行為,西涼崇尚勇士,襲營哪怕戰(zhàn)死到最后一人,他們也不會輕易的退卻,這個張文遠,還是朝廷的校尉,竟然膽小如斯,朝廷之中的將軍,豈不是都如他這般不中用?
張步還想推介自己去朝廷任官,此等懦夫,怎配他華雄前往效力。
說起來,董卓那邊...
正想著問題,張遼的大軍已經(jīng)遠遠離開,華雄一個人騎馬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大軍,冷哼一聲,道:“匹夫,空有一身武藝卻膽小如斯,統(tǒng)軍之人,豈能心有退意,有此等庸才在東宮任職,看來那皇太子也不是什么賢明之輩?!?/p>
嘆了口氣,華雄搖了搖頭:“真是庸人自擾,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皇太子,怎么能懂得什么叫做武勇,怎么懂得什么叫做榮耀,更不會懂得什么才是勇士的尊嚴,如此格格不入的地方,我華雄怎么會前往,真是可笑!”
冷笑的看著遠去的騎兵,直至聲音也漸不可聞,華雄才一撥馬頭,向隴西郡疾奔而去。
而同一時刻,張遼在隊伍的最前方,左右一看卻發(fā)現(xiàn)不見了華雄的身影,他心中懊惱,自己第一次領軍打仗,心事根本沒有放在華雄的身上,哪怕殿下曾說過,此人或可匹敵殿下,在剛剛那種情況下,也已經(jīng)被張遼自動忽視。
如今行軍途中,張遼才想起了一同前來的華雄。
說起來,那個人身上的氣息很強,但不知道為什么,從襲營開始,他便只是遠遠的看著,手中那柄看起來重量不輕的大刀也沒有揮動過。
思慮片刻,想之不通后,張遼嘆了口氣,自語道:“待解決了北宮伯玉,在尋個機會和華雄道個歉吧,從離開安定開始,我的確是有些忽略這位西涼的勇士了?!?/p>
話分兩頭,卻說曹操的一萬大軍也在張遼離去之后的不久到達了這座大營,看著滿地的狼藉,曹操捋須長笑,道:“我還道這北宮伯玉有些本事,卻不料他連連犯了兵家大忌,如此庸才,竟然也敢反抗朝廷,可笑至極,可笑至極!”
“曹校尉,那我等是追擊,還是留在此地?”
曹操看了眼說話的軍侯,笑道:“追擊?對方不過板上魚肉,任憑文遠宰割罷了,我等何必多此一舉,將這些尸體略作處理,我們就留在這座大營,北宮伯玉解決掉,還有個韓約在安定四處游蕩,若是韓約從小路進軍而來,我等在這大營之中,豈不是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那軍侯連說佩服。
“將這些衣服拔下來,讓我們的將士換上,安排這些換了衣服的將士今夜尋營,另外,將軍中探馬全部散布出去,時時刻刻注意附近的一舉一動,云長和公達雖然占據(jù)了安定的官道,可以阻止韓約的騎兵大舉通過,但張步張?zhí)卣f過,這山川密林之間,有一條小道可來此營。”曹操補充道。
那軍侯心中更是佩服,急忙帶著人去按照曹操安排的事情去做。
曹操一手按住劍柄,看著遠處的主帥營帳,微微瞇著眼睛:“北宮伯玉...不過泛泛之輩,怎么會起兵謀反呢?這其中似乎有些疑點,還有派遣殿下前來誅殺叛賊之事,亦有些非比尋常,這朝中謀害殿下之人,無非是那幾位,但那幾位卻無法調(diào)動羌人才對...”
“到底還有誰...要對殿下不利呢?”
曹操避開了那些路上的尸體,慢慢的走向主帥營帳,在潼關與殿下會和之后,曹操私底下和荀彧、荀攸探討過此事,但他們得出的結(jié)論便是不止一人想要對付殿下。
派遣殿下前往西涼,九成是宮里那幾位的點子,那時候他們沒有將北宮伯玉謀反的事情和這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現(xiàn)在細細想來,曹操心中甚是彷徨。
似乎掉入了一個看不清摸不著的大網(wǎng),一個他完全無法透析的大網(wǎng)!
......
風起云涌,月色撩人。
天師在山道間疾步行走,臉上的表情也是變化多端,手指不斷的掐算著什么,一會破口大罵,一會又瘋狂大笑。
那張與劉俊八成相似的面孔,總是一副很欠揍的樣子,那對時而泛紅的雙眼,讓人感受得到天師從靈魂深處散發(fā)出來的詭異。
忽然,天師的腳步一頓,看向了東邊。
三人夜行,有歡笑聲傳來。
那三人也看到了山道上的天師,為首的一人在看到天師的剎那,臉色大變。
“呵呵,原來是南華和左慈,你們帶著的這個少年...”天師甩了甩拂塵,臉上的表情極度危險。
左慈和南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可思議和...驚駭!
天師的容貌可以變,但聲音不會變,而且眼前這個要真的是劉俊,他根本就不認識他們倆,更何況劉俊也不會出現(xiàn)在并州,這個瘋子用丹藥將自己變成了劉俊的模樣,看來所圖謀的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天師,你偽裝成劉俊的模樣,想要干什么!”左慈指著天師,大聲問道。
“你難道想要刺殺劉俊,自己取而代之嗎?”南華厲聲說道。
天師輕笑,捋了捋自己垂在耳邊的發(fā)絲,淡淡的回應:“讓你們猜到,那我還要不要繼續(xù)那么干呢?”
“你敢!”南華指著天師,怒道。
“嘖嘖...南華,你好大的威風...”天師一個風字剛剛出口,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南華的眼前,拂塵一卷,纏向了南華的脖頸,腥風陣陣,南華心中大駭!
一桿銀槍從旁射來,天師頭顱向后一揚,槍尖幾乎貼著天師的臉頰劃過,天師覺得臉上陣陣刺痛!
他眼神輕瞥,怒火中燒。
“無知小輩,憑你也敢擋我???”天師怒道,腳尖竟然在空中一踩,沒有絲毫的借力,整個人向后飄出了百米,一張符篆從袖中甩出,向趙云射去。
“不好,趙云,快退!”南華急切呼喊一聲,揮手在半空劃出一個太極,迎上了那張符篆。
一縷青煙飄來,陣陣幽香入鼻,天師等人精神忽然一陣恍惚。
“爾等放肆,人間境,何時輪到爾等用真元斗法了,給我散!”一個慵懶的女聲傳來,那張符篆和太極同時破碎,天師和南華各自后退了幾步,南華嘴角溢出鮮血,天師的臉色也是一白。
兩人望向了聲音的來源,卻見遠處站著一身穿宮裝的雍華女子,身邊還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煙霞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