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轉眼幾年過去了,在道士的幫助和宣傳下,藥姬的名字開始被周圍的百姓所熟知,隨著廟越來越大,進到廟里參拜的人反倒越來越少,神像也變成了石頭的,但是這些人的愿望開始從治病變成各種各樣奇怪的愿望,面對那些奇怪的愿望她雖然有心,但是卻無力。
又這樣過去了幾年,即使是不諳世事的的她也發現事情的不對了,短時間內或許可以認為那些村民們沒人生病所以沒人來參拜她,可是這么長時間無數衣著光鮮的人來往不斷,卻依舊沒見過一個平民來過。
【藥姬大人,這正是百姓在您的幫助下生活越來越好的證據啊,不信的話我明天就幫您把當年的那個獵人叫來,想必您是相信他的。】
面對她的詢問道士不慌不忙的做出了這樣的回答。
果然第二天那個曾經熟悉的臉又一次出現在了廟里,從他的穿著來看似乎是比原來好多了,至少衣服上沒有那么多的補丁了,不過獵人的臉色看起來似乎并不好。
獵人似乎有些敬畏的看了看道士,還是站在了神像前面。
【看我干嗎,不知道你該對藥姬大人說什么么?】
道士和顏悅色的對獵人說道。
他是生病了么?年輕的神明下意識的給他治療了,果然男人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受到治愈的獵人虔誠的跪在了她的雕像面前。
【藥姬大人,我就知道您并沒有拋棄我們這些窮人。】
拋棄?獵人的話引起了她的懷疑,但是她按耐下了心中的疑惑,因為她還是相信道士的,任由道士帶著獵人離開了這里。
直到有一天的晚上,寺廟關門之后,她一個人無聊的坐在供桌前,一個意外的來客打擾了她的發呆。
那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小乞丐是從墻角的狗洞鉆進來的,小乞丐進來之后就直奔供奉著她神像的大廳,期初她以為這是一個流浪的小乞丐,實在找不到吃的了才來廟里偷一些貢品。
在最初的一段時間她經常能遇到這樣的事情,不過反正這些食物她也吃不了,不如給這些人填飽肚子,直到廟越來越大這種事情才越來越少,最近的兩年更是第一次遇到。
不過這個小乞丐進來之后卻沒有像桌上的貢品伸出手,而是跪在了神像的面前,開始不停地磕著頭。
【藥姬大人,求求您幫我母親治好她的病吧,道長告訴我請您治病是需要代價的,我知道,我愿意以后一輩子為您做牛做馬,只求您救救我的母親吧。】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什么都不懂的新生神明,這些年在廟里經人參拜也多少見識到了人間的生活,尤其是最初的幾年她更是見識到了人世的艱辛,也是因此她才決定幫助這些堅強而樸實的人們。
想想這兩年來前來參拜的人的變化,在想想今天早上獵人所說的話,看著眼前的這個被自己誤認為小乞丐的男孩,她從沒想到性情淡薄的自己能夠擁有如此強烈的情緒。
【他,騙了我!】
想到道士一邊利用自己為他牟利,一邊還為自己編制了一個完美的夢境,若不是今晚這個孩子悄悄溜進來自己還不知道要被騙到什么時候。
想到這里她站起了身子,大步的走向門口,她伸出手推開門,極度憤怒的她已經不在乎自己的行為是否會被那個依舊在不斷磕頭的孩子發現。
她憤怒的來到了道士的房間,她想要質問他問什么要這樣做。
睡眼朦朧的道士被她粗暴的喚醒,聽到了她的質問之后,道士笑了,就像他第一次邁進她的廟時一樣的笑容。
【藥姬大人,您不應該理會這些俗事,您只要安靜地坐在那里接受他們的參拜就可以了。】
【然后繼續被你利用,繼續無視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么?】
【真正需要幫助的人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換取您的恩澤,那些不肯拿出價碼的人才是想要欺騙您同情的人。】
【夠了,我不會再任由你擺布,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
道士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聽著她的話,無視她的存在一樣,穿好衣服的道士順著路一直走到了放著她神像的屋子,小男孩顯然沒有想到這個時間竟然還有人會來,他一臉驚慌地看著走進屋子的道士。
【原來如此,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道士陰冷著臉看著小乞丐,他大步上前一下子抓住了男孩的脖子,猶如鐵鉗般的大手讓小男孩無法呼吸,男孩只能用一種近乎絕望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神像。
【救…救…我。】
【放開他!】
藥姬有史以來第一次出手想要傷害人類,然而她的攻擊卻無法傷害到道士,她像發了瘋一樣的不斷地嘗試著,但是道士卻不受絲毫影響,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可憐的男孩活活被掐死。
【為什么?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藥姬,不要在掙扎了,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你的寺廟是我主持修建的,就連門口的牌匾都是我親自掛上去的,你沒有反抗我的資格,從今天開始你就老老實實的給我待在這里,一步也不許離開這間屋子。】
道士的話語仿佛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她眼看著道士帶著男孩的尸體離開,而自己卻無法再跨出這間屋子一步,只要一接觸到屋子的邊緣就會感受到巨大的痛楚,最后她只能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是我害了他么?】
想起男孩死前那絕望的眼神,以及他在死前的最后一秒還在看著自己的神像求救,她哭了,無法理解的悲傷從身體中涌上來,就這樣她靜靜的看著自己的神像她越是看就越覺得坐在那里的神像活了過來,她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軟弱無力,嘲笑自己太傻太蠢。
終于在天亮的那一刻聽著外邊傳來的雞鳴聲,她做出了一個決定,她輕輕的走上放著自己神像的桌子,伸出手撫摸著神像上那溫柔美麗的五官,低下頭看著神像窈窕的身姿。
【你不配擁有這樣的美麗。】
她伸手捏碎了神像的頭顱,美麗的面孔化為了齏粉。
【你也不配擁有這樣美麗的身軀。】
她用力將神像從桌子上推下去,窈窕的身姿變成了碎片。
她轉身走到了門檻邊,輕輕的探出了一只腳,這一次雖然還有巨大的痛楚傳來,可是這痛苦已經無法再阻攔她。
她走到廟的正門,看到了那個高高懸掛在大門之上的牌匾。
【你也……不配擁有這個名字。】
華麗的牌匾應聲而落,一種不知名的束縛也隨之消失,她低頭看著自己逐漸被漆黑染上的雙手微微一笑。
她又轉身走回了廟里,她猶如呼吸一般簡單的摘下了道士的頭顱,這顆頭顱甚至還保持著看到她進門時的驚訝表情。
她抱著從后院找到的男孩尸體頭也不回離開了這里,隨著自己的身體逐漸被不知名的漆黑所覆蓋,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這個地方了。
廟的主事人死了,神像碎了,參拜也不再靈驗,有錢人們自然放棄了來這里參拜,那些窮人們雖然有時來但是卻再也沒有人的病治好過。
就這樣十幾年過去了,當地只剩下了一個傳說,傳說這里的人們惹怒了神明,神明寧可毀掉自己的廟也不接受人們的供奉,更奇怪的是人們竟然都記不起那個廟里到底供奉的是什么神了,這也就讓這件事更加神秘。
十幾年后據說當地有一個老獵人在上山的時候被野獸襲擊了,他在逃生后幾乎全身是傷,眼看活不了多久了,在所有的大夫都搖頭的情況下,老獵人讓自己的兒子把他送到了這座荒廢的廟,并且叮囑他的兒子不要來打擾自己。
一夜的時間過去,第二天老獵人還是死了,不過據他的兒子所說他第一眼看到自己父親尸體的時候不知為何老獵人竟然臉上帶著笑容,而且他的手里面還死死地攥著一株黑色的不知名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