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這種看起來就很高端的豪車,林鳶坐在車里左看看右看看,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在詢問之后小心翼翼地上手摸,整個人都處于極度興奮狀態之中,裹了蜜糖似的話語連綿襲來,一番夸贊的話說得蘇行樂笑意不止。
見林鳶說了幾分鐘還有沒停止的意思,林瑾瑜也擔心林鳶這么與蘇行樂一直搭話會分散他的注意力,于是便提醒道:“好咯,蘇教授是要集中注意力開車的,你這樣一直和教授說話,是會導致他的注意力分散哦!”
“啊……”林鳶一下子就明白了,只是一下子過于興奮所以忘記了,于是她在反應過來之后恍然大悟地應了一聲,雙手手掌捂在嘴上,給自己的嘴貼了個膠布,聲音含糊地從手掌的縫隙之間漏出來,小心翼翼地輕聲說道,“我知道啦!”
她口中雖然是說自己知道了,可她那好奇的小眼睛卻還是在四處打轉,未來得及說出的話語透過有神的雙眼無聲訴說,看起來靈動而俏皮,有意思得很,也使見著她這般樣子的幾人均是笑出了聲。
不能和正在開車的蘇老師說話,那和坐在后座的叔叔說話可以吧?她今天都跟媽媽說了好久好久的話,可是好像都還沒跟叔叔聊過天。
她心里這么想著,于是就自然而然地轉到了旁邊,和江晨說起話來了。
林瑾瑜沒想到她這一句提醒的話反而讓女兒去找江晨說話了,于是被晾在一邊的她瞇著眼睛看著身邊聊得火熱的兩人,隨后撇過頭合上眼簾,自暴自棄道:算了,我還是一邊休息去吧。
在車子開了一段時間之后,蘇行樂趁著等紅綠燈的時候,拿出手機給他兒子打了通電話,說是自己馬上就要到了,對方可以走出學校等他,車子在三分鐘左右就會路過xx路。
在一個漂亮的轉彎之后,車子便穩穩地停了,隨后一個人拉開了副駕駛座那邊的門,直接坐到了空著的位置上。車子再次前行,這次是徑直前往F市江中劇院。
在那個半途上車的人坐進車里之后,林瑾瑜心里好奇,下意識地想看看對方的樣子。可因為角度的關系,她又不好,只能穩如泰山地坐在原地,勉強只能看到個人家的側臉。外加車里沒開燈,對方的五官和輪廓都在黑暗中糊成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她暗暗遺憾,想著等到下車時候再說。
這個半路上車的人正如林瑾瑜之前猜測的那樣,沉默寡言還內向,除了進來時候禮貌性地和蘇行樂以及車內的幾個人輪流問了個好,再加上偶爾回答一兩句蘇行樂的問話之后,這一路上就再也沒聽到他的聲音了。
林鳶此時依舊在和江晨說著方才未說完的話,正是聊到十分有趣的時候,所以只是在那人出聲和他們問好之后回了個話,也沒有和那個人搭話。
由于泠音島是步行區的關系,不允許車輛行走,所以島上也就沒有設停車區域,而他們所乘坐的那輛豪華座駕只能停放在橋對面,所有人都需要步行過橋。
到了目的地,所有人一下車,在燈光照射下互相看清了在場所有人的臉之后,林鳶看著那只見過一次但是給她深刻印象的面容,瞬間發出了驚喜的呼聲:“是你呀!在湖邊拉琴的小哥哥!”
原來蘇黎,蘇行樂教授方才專程繞路去接的“獨子”,也就是白色情人節那天,在湖畔邊拉小提琴的男孩。
被認出的蘇黎在見到林鳶時也同樣是吃驚不小,他也未曾料到自己竟然會再次遇到她,而且對方這么湊巧地竟然還是自己父親的學生——有時候這個世界,真的很小。
排除掉林瑾瑜那個音盲患者,林鳶和蘇黎也都是聽過對方聲音的,按道理來說,對于他們兩個同玩樂器,而且樂感都比較強的人,聽音識人這種事是難不倒他們的,沒道理兩人一同走了一路還沒認出對方的聲音。
可若是將這零散的事情組合起來,仔細分析一番其情景及條件,細細一想,卻也能得知其中的原因。
他們這一路雖是同行,乘坐的是同一輛車,但男孩說話少,再加上林鳶那時只顧著和江晨說話,注意力并沒有集中在他身上,也就沒聽出他的聲音。
而林鳶雖然幾乎一路上都在說話,但上次她是在哭過之后才和蘇黎說話的,那時候她嗓子是啞的,而這次說話時用的是本音,自然同之前的聲音不一樣,所以就算是蘇黎聽她說了一路的話,也無法將那個抽噎著同她說話的女聲和車上那活潑的童聲畫上等號。
而同一時間,福利院的照片、湖邊的提琴少年以及蘇黎在燈光下清晰展露出的面容,這三個畫面瞬間在林瑾瑜腦中閃現,被串聯在了一起——原來福利院院長曾說過蘇黎已經被人領養了,就是被蘇教授領養了啊……
兩個小孩子之間很容易產生親切感,而且林鳶在之前就已經對他留有十分良好的印象,不止在一個人面前夸過他,于是現在一見面就自然而然地一下子扒拉上了蘇黎,和他并肩走,愉快地說個不停。
兩個孩子在前面走著,三個大人在后頭跟著。
在這三個人里頭,唯一一個參與完整事件的完全知情人大概就是林瑾瑜一個,而江晨通過林鳶上次興致勃勃的描述勉強知道蘇黎這號人的存在,現在也順利將記憶中的描述與真人對上了號。
三人中完全處于迷茫狀態的大概就只有蘇行樂了,他并不知道自己那看似懂禮其實是個悶葫蘆而且不太與人親近的兒子什么時候會和自己的學生見過面,
不明情況的他只好詢問身邊的兩人,希望他們能告訴自己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們這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林瑾瑜將他們見面的事情說了,蘇行樂聽完事情經過之后也雙唇微啟,驚訝地說道:“我還以為他們遇見過很多次,原來只是見了一次就這么熟悉了……呵,孩子之間的友誼建立,可比我們這些大人的容易多了。”
算起來,蘇行樂也收養蘇黎兩年了,如此長時間的相處也使他大概摸清了這孩子的脾性。蘇黎他只是明面上看著懂禮貌,但實際上也僅僅是“懂禮貌”而已。
他能與不熟的人能問個好,回答旁人的問話已經是十分難得,之后就別指望他能自由發揮或是找什么話題來說。
現在看來,蘇黎的話雖然還是不多,從他們這個角度看去依舊是林鳶作為主場引導者,但是蘇黎的話明顯比在車上時,甚至比在家和他聊天時也都多了不少,而且他看起來好像并不排斥林鳶的親近。
蘇行樂深深地看著前面行走的兩個孩子的背影,一個活潑一個安靜的影子在路燈的照射下映在地面,互相交織在一起,他想,或許這兩個孩子在今后能夠成為一對很要好的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