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曉琦還沉浸在直播漲粉的喜悅里，即使前天晚上激動得睡不著覺，也沒有影響第二天上課充滿激情。
“喂！”連接電話的語氣都是飛揚的。
電話另一頭，陸通幾不可察地勾起嘴角，看了一眼灰藍的天空，發現嶺南梧桐的葉子跟法國梧桐的果然是不一樣的。
“看來心情不錯。”他說，“記得把錢還給我。”
“你說什么？”肖曉琦顯然沒有聽清，或者說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陸通看著一片梧桐葉離開樹枝，緩緩飄落到步行道上，語氣特別人間煙火道：“支付寶就是我手機號碼。”
然后，隨著一聲“掛了”，肖曉琦聽到電話里傳來“嘟嘟”的忙音。
她無措地把手機拿到眼前，又不確定地放到耳邊聽了聽，當明白自己又一次被那家伙掛了電話之后，胸腔里那股秋燥瞬間被點著化為火焰。只見她翻開最近通話記錄，秒速按下陸通的號碼。
很快聽筒里便傳出接通的聲音。
此刻她有一肚子的槽點要吐，隨時都可以拿出來說成一段脫口秀：“不掛電話會死是吧，知不知道您是第幾次沒等人表示異議就掐掉信號，您覺得您是希特勒呢還是墨索里尼呢？二十一世紀不適合法西斯獨裁，您最好醒一醒，如果不小心穿越了，記得馬上報警。對了，我到底欠你多少錢，什么時候欠的錢？抱歉，我一點都不記得。”
肖曉琦一口氣說了一大段，因為話實在太長，一口氣太短，她不得不停來下，深吸一口氣，準備繼續。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歡迎使用來電助手業務。……”
這時，她才聽清機械女聲的提醒。
看著一片已然枯黃的梧桐葉從眼前緩緩飄落，目光又跟著它落到地面，盯著它肖曉琦愣了好幾秒鐘。
“切——”終于，她按下鎖屏鍵，表示了一下不屑，“浪費本宮口水。”
冷靜下來后，感覺自己剛剛好像有些過于激動，又懷疑自己一番話內容會不會過于陰損？
她認真想了想，最后得出結論：“幸好手機沒電，還好沒聽見。”
“聽見什么，”有個熟悉的略低沉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法西斯還是穿越，您覺得我需不需要報警？”
肖曉琦先是一愣，然后兩只肩膀一縮，看起來是明顯被嚇到了。不過，雖不確定是不是聽錯，總之她以最快的速度眨啊眨眨了幾下眼睛，確定自己已經可以轉身之后，才一臉無辜地轉過身去。
“陸通，你怎么到我們學校來了？”臉上的表情絕對驚訝大過驚嚇，仿佛剛剛對著電話陰陽怪氣說話的根本就是別人。
對她的問題，陸通避而不答，只是接著自己上一個問題，一臉認真地問道：“你覺得警察會管穿越這種小事嗎？”
肖曉琦的嘴角不可察覺地抽了一下，眨了兩眨眼睛，道：“什么，什么穿越？”
裝傻的本事，她向來一流。小樣，只要她來個死不承認，他還能逼著她說出真相？
陸通看著她無辜加無賴的小臉，挑起一邊的眉毛，伸手撫摸一棵梧桐樹的樹干，道：“果然記憶力比魚還不如，你都記得住的，她卻記不得。”
肖曉琦不干了：“你說誰的記憶力不如魚？”
陸通的目光瞥向她，“你覺得這里除了我，這棵樹，你，還有別人？”
肖曉琦對他這種明明是問句，但聽上去像反問句的語氣深感惱火——但是，認真你就輸了。
“我好怕，路上這些走來走去的校友難道都是喪尸？”她指了指寬闊林蔭道上往來的人群，用手扶住心口，朝天翻了個白眼。
陸通向前跨一大步，高高的個頭遮住了她身前斑駁的陽光，肖曉琦睜著剛剛翻完白眼鳳眼，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陸通一臉溫和，甚至是溫柔地帶了點氣聲，對她說道：“聽說白眼翻得太過用力，會變成貞子，你要小心別嚇著室友。”
貞子？
肖曉琦正準備糾結一下這個似聞未聞的名詞，陸通已經從她身邊大踏步走了過去，完全沒有給她反駁機會的意思。
這人真是過分，對她說了莫名奇妙的話，居然就這么一言不發的走掉了！
不過她才不會跑上去追問，不然豈不是暴露她肖曉琦得的無知。這么想著，她把書包往肩頭一摔，正準備瀟灑轉身，來個分道揚鑣，誰想風中又傳來陸通的聲音：“支付寶賬號是我手機號碼。”
……
“姓陸的，”她扭過身，再也顧不得形象，朝著那漸行漸遠的該死的背影大吼：“我什么時候欠你錢了？！”
然而陸通腳下像是生了風，很快轉過彎，拐進了行政樓，留下肖曉琦獨自在風中胸潮起伏，對著空氣撂下狠話：“拽你的二五八萬，總有一天本宮要炒了你！”
……
……
肖曉琦帶著一身寒氣回到二人出租屋，同時內心又憋了一股子火氣，進門打開冰箱，拿起冰鎮礦泉水就往肚里灌。
“出去上了一天課，這手怎么抖得跟篩糠似的？”
姚盼今年難得沒記筆記，抱著抱枕悠哉地看視頻。見肖曉琦一臉盛怒的樣子，倒是好奇誰能把乖寶寶惹成這樣。“我說你年紀輕輕的，可得注意身體，千萬別得個帕金森傳染給我。”
肖曉琦仰頭灌完了一整瓶冰水，感覺總算稍稍鎮定了些，道：“還不是給那妖艷賤貨氣的，想我在練功房練一天，四肢功能都沒這么不健全過。氣死本宮了！”
姚盼見她往沙發這邊來，便往邊上挪了挪，給她騰出個位置，順便把抱枕塞給她任其蹂躪。
“瞧你這分分鐘弄死小三的狠勁兒，快跟姐說說哪個妖艷賤貨惹著你了？”
肖曉琦哼了一聲，道：“除了那個姓陸的，誰還能有本事把本宮逼上絕路！”說完狠狠擠了幾下抱枕，仿佛那就是陸通本人。
聽到答案，姚盼有些失望：“真可惜，還以為可以跟你一塊斬妖除魔，小陸的話就算了。”
“什么算了？”肖曉琦換了個姿勢對面她，“他讓我還錢給他，說得一本正經，簡直莫名其妙！”
“你倆關系已經好到可以談論金錢的地步了？”姚盼杏眼大張，對此表示十分驚訝。
“好個鬼！”
肖曉琦實在想不通，“你說有人的臉皮怎么會厚成這樣，‘支付寶是我手機號碼’，哈，誰要知道你的支付寶號碼了？！”
姚盼聽得挺認真，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昨晚上直播有人給你打賞了？”
“有啊。”肖曉琦還在郁悶中，“干嘛？”
“是不是這人打賞完，其他人才跟的風？”
肖曉琦好不容易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這么回事……你怎么知道？”
姚盼看著她搖了搖頭，撇了撇嘴道：“那你把錢還給他吧。”
“啊？”
肖曉琦莫名當場，也不在意自己還在生氣，問道：“還給誰？”
還有，為什么？
“還給搞氣氛的人啊。”姚盼伸手捏開一顆碧根果，將果肉扔進嘴里，嚼得嘎嘣響。
肖曉琦一臉懵地看著她吃得麻麻香，不明白這說得是哪兒跟哪兒。
“可是我不認識他啊，再說人家自愿打賞，我為什么要還給他？”
姚盼不得不把準備剝的下一顆碧根果用兩個手指捏住，用它來敲茶幾：“我說天真小姐，請你用自己的大腦好好地前后聯想一下，今天發生地一切。”
肖曉琦瞪著姚盼，眼睛巴眨了好幾下，最后不確定地道：“你是說……那個人是陸通？”
“嗯哼。”
姚盼嚼著碧根果，嘴里含糊道。
肖曉琦用了至少兩秒的時間，才弄明白這個“嗯哼”就是肯定的意思。
“這是作弊！”她忽然大聲說。
“咳、咳、咳……”
姚盼被她突如其來的動靜嗆到了，啞著嗓子喊：“水……”
肖曉琦給她遞過水去，顯然有些麻木不仁：“怎么可以這樣，這分明就是在傷害本宮的尊嚴。”
姚盼喝下一口水，拍著胸口，長長地順了一口氣，道：“我記得昨天晚上某個人明明很開心，這會兒怎么就被傷害尊嚴了呢？”
肖曉琦道：“昨晚上我以為收到的都是真實的禮物，誰知道送最多的那個是個假貨啦，這樣愚弄我他有什么好處？分明就是調戲本宮！”
姚盼伸手搭了搭她的腦門，道：“沒發燒，卻說胡話。看來陸通沒有給你普及最基本的漲粉和拉粉姿勢。”
她說：“不過也對，像你這種一根筋，陸通估計早就看穿了，覺得跟你說了也是白說。”
肖曉琦拍開她的手，真急了：“怎么說來說去，好像作弊的人是我一樣，又不是我想作弊，再說已經劃給平臺的錢怎么拿回來啊？”
姚盼看著她，一臉同情，道：“世界上怎么會有你這樣的二缺，肖曉琦，現在不是怪誰作弊，陸通也不是要你還他錢，他不過是在告訴你，他已經介入你的直播，在助你一臂之力了，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