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年夜宴,想起去年今日,阿津不由得感慨真是世事難料。前些日子,輕諾告假回家去見小哥哥,到現在還沒回來,也是放肆得很,這若是她遲遲不歸,再歸來時,估計就要被碧霞罵個狗血噴頭了。
“白姐姐,碧霞掌事不在,我們也出去轉轉吧。”阿津對誰都樂呵呵的,沒脾氣,婢女們都不怕她,時而還會同她打趣,有好玩的事也會記著她。“瞧著可熱鬧啦。太子他們至少還有一個多時辰才能回來,隨我們一起去玩會吧。”
阿津抬頭遙望了一眼夜空,嘆了口氣:“還是算了罷。我且在這候著,到時候萬一碧霞姐姐回來,我還能替你們應付著。”
“那謝謝白姐姐。”
“謝謝白姐姐。”
婢女們都比阿津小上三四歲,正是熱鬧活潑的年紀,不知憂愁,嘻嘻哈哈地相互牽著就往院子外面走。一人無趣,阿津回房翻出前幾日輕諾拿來的話本子翻閱。輕諾此次回去,約莫能把婚事定下來,一想到這里,阿津竟是比自己要成親還要歡喜。
“白姐姐。”
有女聲在房外喚她,阿津只道是哪個宮女,問道:“怎地回來了?”推門去看,卻不是旭陽宮中的宮女,是輕諾身邊的。
遠處開始放焰火,天空時明時暗,阿津瞧著小宮女一臉焦急,心生不祥預感。她定定神瞧著小宮女,只見小宮女粉嫩的唇一開一合,卻是道出那樣殘忍的事情:“白姐姐,輕諾姐姐……沒了。”
“啪”
煙火綻放時清脆一聲響,為大家帶來絕美的視覺盛宴,真是個好日子,普天同慶。
阿津沒有想過,有一天輕諾會離她而去,是輕諾,不是旁的什么人。她怔在那里良久,不知作何反應。
“姐姐,這是輕諾姐姐托人帶回來的信。”小宮女說到這,再也抑制不住,開始抽噎。阿津接過信,小宮女便留下一句:“節哀順變。”俗套得叫阿津不愿回應。
信短短幾句,阿津卻似乎在看古書一般,難以推進。
“阿津,見信時,我該已經去了,或許剛到黃泉,或許已經投胎。我不知道,畢竟,這是我第一次死去。
我的小哥哥回來了,可他要娶別的女人了。阿津,你且記住,男人都是不可信的。他們只會騙我們,只會背信棄義。
可我已經不能回頭了。
阿津,你要好好地回去,你要好好地幸福,好好地活著。”
這世上哪有不可回頭,不過是自己給自己下的套子罷了。握著這千斤重的信紙,一點一點攥緊,終于,“啪嗒”一聲,一個豆大的淚珠落在信紙上,暈染了一片字跡。
遠處的人們在舉杯狂歡,阿津慢慢滑下去,坐在冰涼的地上,抱住膝蓋,縮成一團。
“阿津……”
有人慢慢走近,阿津抬起朦朧的淚眼,是個許久不見的人。阿津啞著嗓子,有氣無力,“阿恒,輕諾沒了。”
“嗯。我知道了。”蘇恒沒有拉起阿津,而是挨著她坐下,這回他的身上沒有酒味,清清爽爽的,泛著涼意。他攬過阿津的肩頭,將她環在懷里。他的聲音極度溫柔,“我在這。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