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阿津死訊后,蘇恒憋了一口氣,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往姑蘇趕。蘇約勸他要保重身體,他一個字都聽不進來,駕著馬,走過白晝,走過黑夜。
到姑蘇時,正是阿津的頭七。
“真是可憐,我聽說她就死在城門口?!?/p>
“你沒聽說嗎?不一定是死在城門口,說可能是別人特地給送回來的?!?/p>
“那送她回來的人還是個好人啊……”
阿津的死訊成了街邊小販近幾日一直談論的消息,蘇恒就這樣帶著他慣常的面無表情地穿過他們,直至停在白家門口。門口小廝哭紅了眼,不讓蘇恒進去,“從前是因為小姐在,現在,我們白家一點都不歡迎你!”
小廝攔著不放路,蘇恒立刻拔刀相見,冷聲道:“讓開!我要見她!”
白楠出來,百里小公子跟在他身后,怯怯的?!澳阋娬l?”白楠一手握著一個陶制酒壺,一手提著一柄劍。他站在高處睥睨著狼狽不堪的蘇恒,“這里已經沒有阿津了!你答應我的,你會好好保護她的!你就是……這樣保護她的嗎?”
“你說謊!”蘇恒猛地一聲怒吼,直往里沖:“我要見她!她就在里面,我要見她!”
白楠并不是嚇唬他,握緊劍柄,就要往蘇恒要害刺去,饒是自知自己不過三腳貓的功夫,眼下也要拼一拼。百里慌忙抱住白楠:“阿楠,快松手,快松手!”他的小身板根本控制不住白楠,便對蘇恒嚷道:“你快走吧!阿津一定不想看到你們為了她這樣!你快走吧!”
此時蘇約終于趕到,拖著蘇恒往馬車上去,到了眼下,蘇恒那一口氣到底泄出,渾身一軟,任由蘇約將他架到馬車里,毫無支架。
“咳……”蘇恒咳出一口血來。
“公子!”蘇約頓時慌了神,手足無措。
“走……我們快走。”蘇恒艱難開口。
蘇約立刻駕車出了姑蘇城,馬車疾馳在姑蘇的道上,一路向皇城飛奔。
奔了許久,蘇恒清醒又昏迷,昏迷又清醒,他想問蘇約阿津是不是真的死了,卻問不出口,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只剩下撕心裂肺的痛。他不愿相信阿津真的就這樣走了。他不相信。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吧,一定是的。夢醒來,阿津還在,他要娶她,不管旁的人再拿什么威脅,他一定要娶她。
因為,她是他此生最愛的姑娘啊。
“到哪了?”蘇恒抬眼,薄薄的光透過布簾,落進車內,停在蘇恒的臉上,暖暖的。
蘇約喂了他一口水,“快到皇城了,公子你再堅持堅持,我們很快進皇城,就找大夫給你看看?!?/p>
“那就好……”蘇恒小聲道:“那就好……不能再給阿津帶來麻煩了。那就好……”
蘇恒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氣力,終于,他的手滑落撞在車板上,發出清脆的一聲,他卻毫無知覺。他閉上了眼,停止了呼吸,在那樣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里,在距離阿津那樣遙遠的地方,他甚至都沒有同阿津說過一次喜歡。
只此一生,短暫得叫人唏噓,須臾二十載,正是年輕時候。蘇恒和阿津的故事就此了結,常言道,人一死,就誰也不欠誰的。阿津不欠蘇恒的,蘇恒欠她的,她也愿意大度地一筆勾銷。
自此,橋歸橋,路歸路。阿津是阿津,蘇恒是蘇恒,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