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津的記憶更像是一個故事,看過了,唏噓過了,便就忘了。她在大鵬鳥的背上醒來時,好似做了個冗長的夢,又不是夢是真實,她有些無法分辨。一路向南,從天界下來,她仿佛忘記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記得,可越往南山走,那種忘卻的感覺越加明顯,靈魂在愈漸單薄。
“啪”
阿津正在細細思索關于那逐漸衰落的過去,大鵬鳥突然徑直撞到一顆古樹上,一人一鳥就這么沿著枝干滑落到地上。阿津爬起來揉揉生疼的后背,有些怔懵,“到了?”看向大鵬鳥,它還在轉圈地晃著腦袋。
“阿津!你回來了!”說話的是個黑不溜秋的少年。
阿津瞧著他,微微蹙眉:“你在喚我?”
“我是衡山君啊!你不過走了一年多,就不認識我了?”衡山君熟絡地走來拍拍阿津肩膀,差點把阿津那小身板拍成渣渣。
阿津努力回憶,卻只能想起幾個模糊的聲影,便蹙著眉,沒說話。不遠處一身姿搖曳的紅衣女子一步一步走來,她一笑,眉眼間盡是嫵媚,她稍一偏頭,又是晴光瀲滟。阿津癡癡地瞧著她,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這女子真美。“你是新來的南山君?”女子問道。
阿津收回目光,點頭。
“我是衡山君的妹妹,蘇眉。你喚什么?”蘇眉又問。
名字?阿津卯足了勁回想,五官都聚到一塊,極認真,嗯……嗯……最終,她只能放棄。她斟酌回答道:“我生來即是南山君。”話一出口,她便覺得熟悉,似乎在哪聽過這句話。
“噗嗤……”蘇眉沒忍住,捂著肚子哈哈大笑:“又一個被洗腦的!”
一旁的衡山君忙勾住阿津的脖子,咋咋呼呼的:“你叫阿津啊,你怎么回了一趟家,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阿津?阿津喃喃念了幾遍這個名字,著實不錯,遂點頭。“以后我就叫阿津了。”
“哎,真可憐。”衡山君摸了摸阿津的小腦袋,嘆了口氣,“回了趟家,把腦子弄壞了。真可憐。”說著,衡山君便架著阿津往衡山大院去。
“等等,我們去哪?”阿津使勁從衡山君的禁錮下掙扎出來,“我要回南山。”
蘇眉抱胸立于一旁,“快放他回南山吧。還有人在等著呢!”
衡山君這才一松手,睜著大眼,忙不迭點頭,“對的,對的,你快回去罷,有人南山小居等你!”
“誰?”阿津好奇地問道。
“是想做你門生的吧,一個少年,瘦巴巴的。”蘇眉道。
還有人要做我的門生?阿津不禁咋舌,這人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回到南山之后,山路剛到盡頭,阿津一眼便見到正在門口掃地的少年,清瘦,著湖藍的衣衫。再看小居,煥然一新,里里外外都锃光瓦亮,阿津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那少年:“你是要來做我門生的?”
少年稍抬眼,直接道:“你回來了。”
“你認識我?”阿津心想,這世道怎么誰都認識我?
“白顏,我很想你。”少年的聲音寡淡,仿佛說的不是如此叫人羞澀的話,而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
阿津愣了一下。白顏?自己又多了個名字。白顏。還挺好聽。“我好像失憶了。關于南山之外的事都不記得了。所以……你是哪位啊?”
那少年面上沒什么表情,“我叫青珩,是你從前的……弟弟。”
“弟弟!”阿津大呼一聲,表示難以置信,倒也很快就接受了這人的身份,畢竟她心知肚明自己得了失憶癥。“那……”她搓著手,不知該說什么好。
“你不是失憶。”青珩繼續低頭掃地,漫不經心地說道:“那是登山君之位前的洗禮,是我……是帝君特地設下的,好讓那些山君能夠心無旁騖地看守這些山頭。”
“哦……”并未在意他在說些什么,阿津只偷偷打量著他,覺得他同自己長得并不大像,他瞧瞧起來那樣單薄,五官如刀削過一般。
“你進屋休息一會吧。”青珩交代道。“我把這里掃完,就去給你做飯。”
“啾!啾!啾!”
青珩剛說完做飯,大鵬鳥就出現在阿津身后,嘴上還粘著糕點的屑屑,它歡快地叫著,一看就是在期待午飯。阿津拿它沒轍,伸手摸了摸它的脖頸,摟著它要往里走。
“等等。”青珩冷著臉擋在阿津身前,“它不許上床。你也要換身干凈衣服才準上床。”
阿津癟了癟嘴,乖巧應了一聲:“好。”心里不由得犯嘀咕,這弟弟可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