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顏夸張地搖著頭,樂呵呵的。“我現在好得不能再好了!真是好久沒睡這么個好覺,你可不知道,魔族的那床硌得慌……”話說到一半,白顏慌忙剎住,仔細瞧向蘇恒,好在他并沒發聲,生怕提起什么又惹得蘇恒不開心,白顏連忙換轉話鋒:“橫川這些日子是不是尋到了個相好的?我聽說新飛升上來一只母狐貍,同橫川走得很近。”
聽到這樣的話題,蘇恒忍俊不禁,“你總是能第一時間知曉這樣的消息。”
“嘿嘿。”白顏憨笑一聲。“我聽說那母狐貍長得可是妖媚至極,橫川這天天還是光著身子跑的小狐貍模樣,總也是不行的,不如……我們想個法子,給他塑個肉身如何?”
蘇恒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可真是熱心腸。”
雖是反響平平,但真到著手去做時,蘇恒倒是比提出想法的白顏還要上心,又是尋司命找門路,又是去各處覓所需物什,相反的,起初熱情滿滿的白顏則是每日躺在家中鼓掌感慨:“哇,阿恒,這你都可以尋到!”“啊,阿恒你可真厲害!”蘇恒也拿她沒辦法,除為白顏之外,他也期望橫川能更好,頗有為人兄長的心態。
終于,到了可以為其塑身的日子。白顏起了個大早拎著橫川后頸同蘇恒一道直奔司命宮中。司命尚未睡醒,打了個哈欠,心有委屈,面對兩位神君卻也不敢多說。
見大金爐,橫川猛地驚醒,“我才不要變做人!現在每日倩娘都將我抱在懷中,那種波濤……”
“咳咳。”蘇恒輕咳兩聲。
“波濤什么?”白顏不解問道。
偷瞄了眼蘇恒,橫川打了個冷戰,“總之,我現在這樣非常好!我才不要變成你們這種樣子!”
“好……”白顏溫和地微笑道。蘇恒在一旁看著,便知她定不會這么輕易放過橫川的。果不其然,白顏一抬手,隔空掀起圓餅金蓋,“咻”一聲將橫川投了進去。“砰”一聲,金蓋合上。
瞧著這行云流水般的動作,司命吞了口口水,立刻精神抖擻,指著小廝道:“金娃,生火!”
“走,我們去外面候著!”白顏小手一揮,蘇恒便無奈地笑著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剩的一屋子人咋舌感慨白顏神君真是多少年如一日的活潑。
坐在煉丹房門口的石階上,白顏到底還是困頓起來,蘇恒見她上下眼皮打起架來,清淺地勾起唇角:“靠著睡一會吧,約莫要一個時辰。”
“好……”甫一應答完,白顏的小腦袋便落在蘇恒的肩膀上,閉上了眼。
睡著了的白顏全無往日那份咋咋呼呼的聒噪,恬靜得一如瑤池里的睡蓮,叫人心生歡喜。蘇恒靜靜地看著她,忽而想起那一晚沒有說完的話,不由得輕輕低下頭去。然后,他的唇溫柔地貼上她光潔的額頭。
也曾幻想過……提起幻想這件事,蘇恒仍有些羞赧,他竟也會如懷春少女一般肖想他同白顏的未來。曾有好幾次想要說出口,想說其實他已然在不經意之間喜歡上她,可他并沒有說出口。
在這份感情最初的最初,他只是感激她。整個天宮只有她會真心實意地待他好,其他的人或虛情,或假意,實為提防,算計。每一次他從險境中逃生,心里說是無半點委屈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可每每見到她的笑臉,仿佛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在神族,重要的是她也在神族。
可是他們不相信啊,不相信他會拿出了一顆真心向著神族。
可是,落葉尚且歸根啊。
近來,琿麟的信一封接著一封,蘇恒已經許久沒有拆開看過,內容無非都是想讓他回魔族,魔族上下都在翹首以待他的回歸。
該回去嗎?
分明從前是那樣堅定的信念,到底是何時成了這樣叫人猶豫不決的抉擇。他知道回去意味著什么,亦知道倘若琿麟當真有進攻神族的心,一紙交好書根本代表不了什么,他更知道,在很多年前,在每一次神族盛事,望著全場各路仙君時,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回家。魔族才是他的家。
“好了!”金娃大喊一聲,將白顏從夢中驚醒。
剛一轉身,白顏便一頭栽進忽然閃現在她面前的蘇恒懷中。“怎么了?”白顏揉了揉額頭,問道。
蘇恒啟聲,話不是對她說的,“給他找件衣服穿上。”
原來橫川沒穿衣服啊,羞羞。白顏暗笑道。愈發覺得蘇恒貼心。
橫川那新身子委實不錯,五官精致得很,尤其那一雙細長的丹鳳眼直勾人魂魄。原先他鬧了幾天絕食,說這娘里娘氣的樣貌絲毫不能展現他的英明神武,后來那母狐貍來同他說了幾句話,他便就恢復了從前的樂呵呵,天天追在人家姑娘身后獻殷勤。連月白見了都搖頭:“只要心中有情,天天都是發情期。”
日子漸安穩下來,每天不過讀書,或是同幾個小的插科打諢,白顏一時閑適得恍惚回到了小時候,她沒有問過蘇恒同魔族來往的事,蘇恒亦不曾提過,大家或真或假地維持著太平,如此眨眼間便是百年。
那是青珩登基的第三百一十四年。沒有等到帝星點亮,卻等來了魔族的使者,嘈雜聲一直從大殿傳到了戰神宮。
“姐姐,外面可熱鬧了!我們也去看看吧!”月白長大不少,少年意氣,總喜歡穿著五顏六色,華服護身,騷包至極。因是由橫川一手帶大的,脾性里有幾處像到了骨子里,其一就是頂喜歡湊熱鬧,且頂喜歡拉著白顏一起湊熱鬧。
白顏翻了個身,繼續睡著。
“你還在睡!”橫川一溜煙將白顏從床上拖起來,“快醒醒!懶鬼快醒醒!魔族來了!”
白顏睡得迷迷糊糊的,“魔族?魔族來了,你叫我做什么?”忽地一睜眼,白顏坐起來,“魔族來天宮了?他們來天宮做什么?”說著,白顏迅速起身穿衣,腳下生風往帝宮去,橫川同月白留著少時的習慣,手牽著手在后面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