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接過了阿立遞來的刀，指著李智勛道：“我十五歲那年，與李崇瑞同在一個私塾讀書。本來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可李崇瑞仗著是先生的親戚，在私塾里為非作歹，稱雄稱霸。因我不愿與他同流合污，他便命全私塾的學生和先生孤立我、凌辱我，若不是我的父親全力為我周旋，恐怕連那開城唯一的私塾也去不了。”

冷哼一聲，道：“這也就罷了。可李崇瑞猶不滿足，竟逼我當著全私塾人的面，從他的胯下鉆過！此恨此辱，焉得不報？我等啊等啊，終于等到了那一天，我成為了工部郎中，成為了李崇瑞的頂頭上司，好容易有了雪恥的機會！可是他，你的父親！卻死了！死了！”

一刀砍向李智勛的大腿，砍出一道薄薄的傷口。怒道：“此等大仇，不向你報還去找誰？我要李崇瑞在天上好好睜著眼睛，我要讓他親眼看著他的李氏一族斷子絕孫！”

李智勛痛得大叫了一聲。卻強行忍了，笑道：“就這么一點小事，也值得柳伯伯記恨一輩子？柳伯伯既然與我父親同窗，想必年歲也差不多，今年恐怕也有七十有余了。柳伯伯六十年來皆活在仇恨當中，難道不痛苦嗎？”

柳大人道：“哼哼！聽了你父親如此卑劣的行徑，你還能笑得出來，果然是你父親的好兒子。聽了我如此的遭遇，你還能笑得出來，果然像你父親一樣的毫無心肝！你傷害了我，自然一笑而過。世上所有的加害者，恐怕都如李公子一般，即使害了別人，照樣能心安理得的過完一生。”

李智勛大為觸動，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柳大人道：“今日，我要將我六十年來的痛苦，統統還給你，統統還給你！”舉了刀在李智勛面門前呼呼舞了兩下，就要向他的心口刺去。

忽然停住，道：“你這小子，你怎么不向我求饒？當時你父親侮辱我時，我百般地向他告饒，可是他仍然不放過我。今日我也要你向我求饒！快求！”

李智勛道：“柳伯伯……”

柳大人憤然打斷道：“你給我住嘴！不許叫我什么柳伯伯，你是我仇人之子，犯不著套近乎！”

李智勛道：“可是柳……，我剛才已經叫過您很多遍柳伯伯了。”

柳大人怒道：“快求饒！我要你向我求饒！”

李智勛沉默半日，道：“柳伯伯，對不起。”

柳大人似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驚道：“你說什么？”

李智勛道：“對不起柳伯伯！我代我已故的父親向您道歉，六十年前，用那樣卑劣的行徑傷害了無辜的朋友和同窗，對不起！六十年來，使您處于深深的痛苦的地獄中，對不起！”

柳大人痛苦地仰天大笑片刻，忍不住留下一滴蒼老的淚水，怒道：“你以為你這么說，我就會放了你？”

李智勛道：“父親去世的一年以來，柳伯伯趕走了我的家丁，侵占了我家的田地，掠走了我的財產……”

柳大人冷笑道：“你這小子看來也不傻，竟然看出來是我干的。不錯，當日你父親利用先生的權勢對付我，我也要這樣用權勢來折磨你，如何？滋味還好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