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蕭是個春風得意的少年俠客,面容英俊,武功高強,在江湖上還有著“玉面虎”的稱號。這是說他長相俊逸,武功和性子都像老虎一樣兇猛和無所畏懼。
可是,現在他卻很不得意。因為,他非常尊敬的德高望重的武林泰斗劍術名宿孫大綱被殺掉了。他對這個前輩的感情非常深刻,在他十一歲的時候,他曾經有幸被這位前輩指點過兩次劍法。盡管因著以后要繼承張家堡他不能拜其他人為師,但是孫前輩絲毫沒有因此而藏私,反而盡心盡力的提點他,使張蕭在短短半年的時間進步神速。身為張家堡的繼承人,張父請過不少人來教他武功,可沒有一個人,像孫大綱前輩那么盡力的,也沒有一個人,像孫大綱前輩有著那么正直的品格。他不僅教張蕭武功,還時不時的教導張蕭:一個人只有武功好只不過能立足一時,因為總會有比你武功好的人出現,只有正義和朋友才能夠立足一世。張蕭牢牢記住了他的話,他正義,從來不做違背內心正義的事情;他廣交朋友,甚至愿意為朋友兩肋插刀。終于,他成為了一個很有名的劍客。可比他更有名更正義更愛廣交朋友的孫大綱前輩卻不明不白的死了。
張蕭已經在心里下定決心,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現在,張蕭要趕往長平客棧。那里是孫大綱前輩之前提到過的要去的地方,張蕭想去找找線索。
張蕭是騎著馬走的,他的馬是一匹很好的馬,他的騎術也很高超,原本能在落日之前趕到客棧。可是,他是一個好管閑事的人。管閑事又一向是個費時間又費力氣又費腦子的一不容易還沒命兒的活兒,因此很少有人像他這樣喜歡管閑事兒,所以這條路上的閑事兒,也原本就是為了他預備的。
什么,能夠讓年輕氣盛的俠士停留下腳步呢?賭場,酒和漂亮的女人。這三樣東西,原本是最容易讓人放下防備的。因為這樣想的人多,所以這三樣的人中出的厲害家伙兒層出不窮,久之江湖里傳出來不要招惹小孩子老人和女人的話。可是,真要是遇到了需要幫助的老人、小孩和漂亮的女人,像張蕭這樣的人怎么會不管呢?
路途遙遠,張蕭趕路趕得口干舌燥,路上見了茶寮中進來歇腳。此處偏僻,茶寮里只坐了兩桌。他坐了一桌,一個蒙著白色面紗的嬌柔少女一個身材威猛的大漢還有一個文文弱弱的書生坐在了一桌。
可能店家也被這氣氛唬住,來倒水時小心翼翼的不敢發出聲音。
一點聲音都沒有,太壓抑了!這讓張蕭感覺非常不舒服,為了減免這種壓抑,他突然用筷子擊打著茶碗唱起歌來:
“西北有浮云,亭亭如車蓋。
惜我時不遇,適與飄風會。
吹我東南行,行行至吳會。
吳會非吾鄉,安能久留滯。
棄置勿復陳,客子常畏人。”
這本是三國時期曹丕的一首描寫游子心情的詩歌,讓他來表達了自己的心境。他沒有浮云般的孤獨,他只是感慨自己明明應該急著趕路卻老是碰到這種讓他不得不停留的好運氣。因為這種好運氣,原先一天半的路程被他生生的拖到了兩天還沒有到。
他的歌還沒唱完,大漢突然大力拍打著桌子,“你為什么要唱歌?”
“唱不唱歌是我的事,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如果你唱的好聽,那自然不關我的事,可你唱的我心里亂糟糟的,我就要來找你了。”
張蕭眼中露出了孩子般的笑:“我的歌并不難聽,你亂,是因為你的心亂,和我的歌可沒有什么關系。”
那大漢嘆了一口氣,“的確。我自己原本就心很亂。”他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你們兩個應該知道我的心為什么亂。”
蒙著面紗的女子羞愧的低下了頭。
書生漲紅了臉,張嘴想說什么又什么也沒有說。他偏過頭看了女人一眼,見女人低下了頭,他竟然也跟著低下了頭。從張蕭的角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男人的手因為緊張放在下面偷偷地攥了一下衣袍。
張蕭皺了皺眉,那女人怎么會看上這種男人?
大漢語重心長的對著女人道:“不管怎么樣,我是花了大價錢為我家主人買了你的,我再給你最后一碗茶的時間,你和他把話說清楚,以后就徹底了結吧。”提到他的主人,他的臉上露出恭敬的神色,無論任何人看來,他都是一個忠心的好下屬,同時,又是一個有情有義能夠體諒人情的大丈夫。
說完,大漢朝著張蕭的方向走來,道:“要不要請我喝一碗茶?”
張蕭笑道,“當然可以。”碰巧,他一個人喝茶,也是無趣。
那個大漢看起來很強壯,身高七尺,上半身光裸著可以讓人很清楚看見大塊的肌肉,下半身套著一條寬大的灰布褲子,手里拿著的開山斧長五尺四寸,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很是威猛。
張家堡里經常出入一些這樣的漢子,他們對著少堡主恭敬又愛護,張蕭對他們的感覺很好。
可是張蕭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如同經常出入他家里的那些人一樣。至少,眼前的這個大漢不是。
他走路的姿態太心虛了,一個問心無愧的大丈夫死不應該朝他心虛的。因此,在大漢的那柄大斧頭揮舞過來時張蕭的劍已經開始動了。巨斧橫劈,來勢洶洶,張蕭的劍已經從后前上方撩出,滑到了大漢的手腕處,大漢慌忙想收回斧頭,同時伸腿側踢張蕭的腰。可惜,他的斧頭出的力氣太大已經沒有辦法收回,他伸腿的速度也不夠快。張蕭雙腳蹬地從高板凳上騰空躲過,右手劍招不變,劍刃割傷了大漢的腕部,那把開山斧自然也握不住掉到了地上。
大漢只覺得手腕一涼,然后斧頭就攥不住了。剛剛那一劍,竟然已經把他的手腕切了半個下來。如果剛剛他沒有收斧,那么他整只手,是不是都會掉下來?這對于一個用斧頭的人來說,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就,這么快?他練了十幾年的斧頭,結果就這么一招輸給了一個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他還不明白,在一招慘敗的原因不是因為武功,而是因為他沒有給自己留后路。如果他用斧頭的力稍微小一些,那么他就有在關鍵時刻回旋的力度,可是他完全沒有,只想著一擊即中。有的時候,用盡全力是好事,有的時候,卻要給自己留有余地的。什么時候該用力,用多少力,是要看對手的招式習慣的。他直愣愣的沒有做任何準備就沖過來,簡直就是來送死。
張蕭收回劍,對著大漢道:“你走吧。”
大漢沒有多說話,直接轉身離去,甚至沒有撿起地上的斧頭。在一刻鐘之前,這把斧頭還是大漢的心頭愛,只要一秒看不見它就會心慌,可是現在,這把斧頭已經如同瞎子的燈籠一樣沒有任何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