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恒王二十四年十二月,鄰國瓊臺君主溫懷時將前往瓊臺避難的澤國難民斬殺了大半。
澤恒王聽聞此事,當即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中原大陸一貫秉承一國不治二民的大蒼帝令,再者,我大澤乃千乘之國,我大澤的百姓,是你區區一個五城小國君主說殺就能殺的嗎?!
你瓊臺君,這是有心要與澤國為敵,與大蒼帝國為敵!
你這是要造反!
盛怒下的澤恒王立刻就派殺神世子——殷瑢親率三萬精兵,前去討伐那不仁不義膽大包天的瓊臺小國。
而當三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從澤國都城誥京出發,慢悠悠行至胡州時,突然又有人快馬加鞭送來一道王旨。
那冷靜下來的澤恒王思來想去,覺得澤國只有世子一個可用的將才實在是有些危險,加之那瓊臺不過一個五城小國,實在沒必要為其動用世子這種等級的危險人物。
萬一那世子一不小心滅了瓊臺,自立為王,領著那三萬精兵反過來攻打他這個老澤恒王,那實在是不妥,不妥得很……
但借攻打瓊臺的機會培養一名初出茅廬的將才,卻是極好極好的。
將才多了,才能有人跟世子抗衡。
有人跟世子抗衡了,他的王位才能坐得穩嘛。
澤恒王一拍大腿,當即又下王旨一封,急召世子回京,并將此次討伐瓊臺的主將換為費業。
那澤恒王似乎是對這初出茅廬的費業寄了很大的期望,為了保證這場戰爭的勝利,還特意聯合了豐國的軍隊一同討伐瓊臺。
聯合軍隊的軍旗上寫著幾個狂草大字:替天討罪!
被莫名其妙奪了兵權的世子殷瑢居然也不掙扎不憤怒不反抗,反倒還微笑著交出了手中的虎符。
侍衛殷十三盯著自家主子那如曼珠沙華妖嬈艷麗的淡淡微笑,有點納悶。
“主子,您謀劃了這么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場仗么?怎么那老爺子奪您的兵權您都不傷心不失落不絕望呢?那瓊臺君搶了您的媳婦兒,像您這般疵瑕必報的記仇性子,不親手將他碎尸萬段,您能咽得下這口氣?”
記仇的世子殿下斜斜瞟了眼身邊的二貨侍衛,微笑著,答非所問:“胡州山水不錯,我們在這兒多待幾天?!?/p>
山水不錯?!
殷十三默默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遠眺望了望光禿禿的山,又低頭瞅了瞅黑乎乎的水,覺得自家主子的審美真呀真奇特。
追上殷瑢前行的步伐,殷十三眨巴著眼睛咕噥了一句:“主子,您的心思真是比懷春的娘兒們還難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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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微涼,單薄蒼白的月光映得宮廷園林中的枝頭泛著絲絲寒涼。
有一只修長的手掌,執著狐皮輕裘,輕輕搭上樹下女子的肩頭。
感受到周身忽來的暖意,柏氿側身道:“多謝?!?/p>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睖貞褧r笑道,“明日便要出征了,夜姑娘這么晚了還不休息,可是在想破除澤、豐二國聯軍的法子?”
“嗯,”柏氿低低應著,抬首看向溫懷時,道,“你放心,瓊臺百姓的賬,我會一筆一筆跟澤國討回來。”
月下女子容顏冷而驚艷,眼角一顆血紅淚痣,誘得年輕的君王不由向前邁出一步。
溫懷時微微俯下身道:“夜姑娘,你并非瓊臺人士,為何要為瓊臺如此盡心盡力?”
溫潤的君王眸色微漾,綿綿情意中又蘊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期待。
一樣的表情,一樣的眼神。溫懷時如今看向她的神情,與多年前,蟬翼師姐看著那個混賬時,一模一樣。
柏氿微微皺起了眉。
“這個答案很重要?”初升日光中,她如此問道。
“是?!睖貞褧r又朝前邁出一步,向她迫近,“你如此為瓊臺著想,可是因為……”
“天亮了,”柏氿打斷這急切的話語,語調清冷,“我該走了。”剛轉身,掩在月白衣袖下的手腕卻被人猛地拽住。
“柏兒!”溫懷時用力抓著柏氿的手臂,“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便發了瘋一般的喜歡你。不論睜眼閉眼,腦海里想到的全是你。你費盡心力要替瓊臺討回公道,可是因為,我?”
“是?!卑貧鸬鸬?,沒有回頭。
溫懷時眼神一亮,尚未來得及歡喜,又聽她繼續說道:“你很像我一位故人。她死在我的手上,我想贖罪。”柏氿抽回被溫懷時攥在掌心的手臂,“僅此而已。”言罷撇下呆立的君王,徑直離去。
“柏兒!”溫懷時追喚一句,垂眸掩下些許失落,復又溫潤笑起,“你一向喜歡瓊臺的魚子湯,等你回來,我親自下廚,做給你嘗嘗,權當是主君體恤下屬征戰辛勞,聊表謝意,如何?”
暖黃晨曦之下,身著月白長袍的女子微微轉身,一笑,頃刻艷剎絢爛朝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