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狐只見她孱弱到極致的身體被裹在一個由無數破布織成的“毯子”里,那御寒功能差的可憐的薄毯還微微帶著一股子霉味,連云狐身上的衣服亦是由碎布條拼湊而成,粗糙的布料磨得肌膚一陣生疼,云狐微微皺眉,心下詫異不已,小時候,她因為年齡太小,只能靠撿破爛勉強維持生計,但也比這戶人家要好的多呀。她抬眼望去,周圍是泥土堆砌的墻壁,但那墻壁卻傾斜的很,看起來搖搖欲墜,極不穩定,好像有人輕輕拿手指頭一戳,墻壁便會轟然倒塌一般,屋頂則是由無數干癟的稻草組成,秋日涼爽的輕風一吹,輕柔的稻草便似厭倦了這戶人家的貧窮,隨風而去。
云狐無奈苦笑,這樣的人家,竟然肯收留奄奄一息的自己,真的要好好感謝這戶人家,不過,她轉念一想,當時故宮萬鬼來襲,弟弟被她護在懷里,她都平安無事的活下來,弟弟或許也平安無恙呢!一念及此,她猛地起身,卻一陣頭暈目眩,又不得不癱坐回了床榻上,無奈之下,她只好先靜坐片刻,也許是剛剛動作幅度太大,云狐突然感到臉上有什么東西掉了下來,云狐手忙腳亂的接住掉下來的異物,竟然是一個帶血的紗布,云狐也倒毫不在意,或許是自己腦袋上有傷呢。
云狐的目光從紗布轉移到握著紗布的小手,不由得苦笑道,“這才幾天呢,我怎么瘦成這個樣子了?”,突然,她錯愕發現自己的左手的小拇指上竟套了個黑色的戒指,那戒指流光溢彩,隱隱有一股子靈性,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戒身上還刻著繁體的“鬼”字,云狐背后一陣冷汗,莫非自己真的死了?這家人總不可能救了自己,還給自己送了個戒指吧?多虧本啊!云狐哭笑不得的想著,她的心里猛然閃過一個更大膽的想法:
我嘞個乖乖,我不會是穿越了吧?!
云狐猛然攤開自己的手掌心,細細的找著自己小時候因為經常撿到玻璃碴子而留下來的傷痕,這一找,可讓她三魂七魄一陣不穩,她眉心緊皺,清澈的眼眸流露憂色,自己的傷痕不翼而飛!倘若果真穿越了,她的弟弟豈不是生死不明?!一想到這層,云狐氣血急劇上涌,面上泛起一陣不健康的潮紅,呼吸亦是粗重幾分。她半是安慰半是擔憂的說道,“冷靜!冷靜!都只是揣測而已,能不能驗證身份,就看。。。”
說罷,云狐右眼微動,眼看便要睜開。她自小右眼便能看到一些鬼怪之類的東西,因為那些惡靈過于血腥和恐怖,云狐很早便只用左眼看世界,所以在她醒來之時,亦只睜開左眼。
云狐心里默念,右眼睜開,若是能看到鬼魂,那她定然還在地球上,弟弟也應該平安順遂,她們姐弟倆就真是虎口脫險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云狐曾千百回的乞求過,自己陰陽眼的奇怪能力可以消失,她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可如今它真的消失了,弟弟也十有八九回不來了。
云狐眼圈一紅,險險落下淚來,這么多年,一直是她和弟弟相依為命,再苦再累也都扛過來了,再說她馬上就能攢下一筆錢讓姐弟倆大吃一頓,潤兒、潤兒他不能有事啊!
云狐發出一陣低沉痛苦的悲鳴。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踏破云狐壓抑的寧靜,破舊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可那人縱使推門力氣再小,也架不住柴門過于破舊,勉強稱的上是“門”的殘破木板竟然掉了下來,碎成數瓣,揚起的灰塵讓云狐一陣猛咳,門外的瞎眼老人也一陣尷尬。云狐無語,到底是什么樣人家,竟貧困若此。
云狐還以為眼前的瞎眼老人便是屋主,忙起身,恭敬道,“老人家,是您救了我嗎?”
瞎眼老人面色微紅,忙擺了擺手,情緒略有幾分激動,他謙和的語氣夾雜著幾縷銳利之意,“非也非也,我只是早些年占卜到未來的鳳星即將臨世,所以便前來一看。鳳星果真如我所料!我才是對的那一個!他們憑什么。。。”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竟似是忌諱什么,不敢再說下去。
云狐滿臉詫異的看著神情異常的瞎眼老人,“鳳星臨世?”
瞎眼老人微微正了正衣冠,恭敬道,“不可說不可說。天機不可泄露。”
“狐兒!”披頭散發的女人疾馳而來,她懷中還摟著剛剛蘇醒的潤兒,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云狐心頭大震,不由大驚失色,她不可思議的瞪大溢滿淚水的雙眼,眼圈通紅,仿佛在滴血一般,那女人!不就是她和潤兒早逝的母親嗎?!母親生下潤兒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了,留下身體孱弱的潤兒由她一路拉扯大,其中的艱辛,自然不必多說,如今,母親和潤兒俱是回來了,只是不知為何竟然都消瘦這么多。
云狐不顧尚未恢復的身子,掙扎著起身抱住瘦弱的母親和潤兒,痛哭流涕道,“媽!”只這一聲,她便泣不成聲,心里多年的委屈和不易統統化作潺潺淚水,將三人的衣衫盡是打濕。
半晌,團聚的三人才止住淚水,女人擦了擦眼淚,綻放一個絢麗的笑容,朝著瞎眼老人盈盈跪下,“多虧了先生救下我孩子們的性命,我九翠陽在此謝過了。”九翠陽竟恭恭敬敬磕了個響頭,額上一片通紅,瞎眼先生大驚失色,忙摸索著扶起九翠陽,連聲笑道,“受不起受不起!丞相府正妻九翠陽,怎能向我這樣的廢人行禮,使不得,使不得。”
九翠陽原本燦爛的笑臉猛地一僵,面色微微露出一抹詫異,兩縷秀眉如刀鋒般揚起,一抹狠厲劃過她的眉心,她眼神鋒利的看向瞎眼先生,終是念著救命之恩,戾氣散盡,她幽幽一嘆,便不再隱瞞,語氣狠辣,仿佛句句如刀,刀刀見血,“哼!丞相府正妻九翠陽?!先生抬舉我了,我可瞧不上狼心狗肺之人!我只想挖出他的心剁碎了喂狗吃。”
瞎眼先生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居然一揖到底,恭敬道,“失禮失禮,是我沖撞夫人了,不過老夫頗通占卜之道,夫人和公子似乎是有大福氣之人,只要平安度過幾道劫數,便能苦盡甘來,揚眉吐氣。”
九翠陽面色一喜,縱然是客套話,也讓人身心愉悅,而被她抱在懷里的潤兒則癡癡的問道,“老爺爺,你怎么不說姐姐的命數呢?”
瞎眼先生柔和的笑容瞬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