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廝飛得確是穩當,到了高空,肖遙就不用再扶著了,而是張開雙臂,感受著迎面而來的風。
白懷允扭頭瞥了她一眼,自顧自搖搖頭,沒言語。
“掌門,您要帶我去哪?”肖遙愜意完了,問。
“懲罰。”
“憑什么,我又沒犯錯。”
“還說。”白懷允突然半空之中停下來,由于慣性,肖遙直接飛了出去。
她只感覺腳下騰空了,然后迅速向下墜落,風呼呼地在耳邊響,肖遙大聲叫道:“白懷允!”
話音未落,她就落在了一個溫暖的臂彎里,竹香撲面而來,溫婉而又淡雅,雖然,眼前之人怎么看也不像溫婉之人。
“如今,知道自己犯錯了嗎?”白懷允把她扔在地上,說。沒錯,是扔。
“我確實不知。”肖遙緩過來后,一邊站起來一邊說,她拍拍身上的灰,然后扯出一絲微笑,“其實,我也希望能離您遠一點。”
白懷允看了她半晌,然后移開了目光。
“那就好。”
又沉默了半晌,肖遙都有些站不住了,不時地瞅瞅他,在她第三次和他對視上后,他道:“過幾日,你便離開吧。”
“離開?”肖遙挑眉。
“我會給你安排好在凡界的一切,宅子,商鋪,甚至你若想做官,我也可滿足。”
肖遙想到她若是離開仙界,那么找到師父的可能性就更小了,那是萬萬不可的。
“可……”
“別說了。”白懷允態度突然凜冽起來,“明日便離開。”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后忍不住回頭,肖遙此時正緩緩蹲下,抱住膝蓋,看她如此,他竟然生出了一種心疼的感覺。
而肖遙,此時的悲傷抑制不住,而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白逍遙的情感。
雖說她知道不能讓這種感情控制自己,可這次的悲傷好像十分強烈,肖遙只能憑著強大的精神力壓制住它。
“白逍遙,你聽著,你若不離開,我不僅不會幫他,還會現在就殺了他。”
情急之下,她合上雙眼,小聲說道,她知道白逍遙殘存的靈魂還遲遲不肯離開,這姑娘也真夠傻的,這個世界人死后靈魂若不完全渡到鬼界,那她下輩子,指不定投胎成什么。
果然,那種壓抑的感覺突然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并且永遠不會再次出現。
肖遙垂下手臂,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冷汗從臉上滴落在地,滲入泥土中。
由于她的靈魂太過強大,這具身體本就受不了,如今又和白逍遙殘存的靈魂做了搏斗,身體就更加吃不消,她只能暫且坐在地上,等待身子恢復力氣。
突然,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搭在了她的頭上,她抬起頭,發現是她本以為已經離開了的白懷允。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人無論如何都走不到一起,你是凡人,命運如此,逃脫不得。”
說罷,白懷允又看了她一眼,就轉身離去,這次沒有回頭。
肖遙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從他身上,她感受到了一個父親,或者是長輩對晚輩的情感,她突然意識到,無論白逍遙做了多少任性妄為的事情,無論白懷允多么厭惡她,有一點是不會變的,就是親情。
白懷允把原身從山下撿回來,從一個嬰兒到一個二八年華的姑娘,哪怕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生出感情的。
肖遙嘆了口氣,只不過,這種感情,和白逍遙對他的感情并不一樣。
待緩過來后,肖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順著小路一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
占了人家身體,就不能不為人家辦事,況且她總覺得師父和這里有些微妙的關系,所以天山暫時是不能離開的,但看方才白懷允那態度,明顯是不可更改。
“怎么辦啊!”肖遙心煩氣躁地對著天大喊了一聲,然后一頭撞在了一旁的樹干上。
她本來是為了讓腦子清明些,撞得也不是太用力,誰知那顆樹突然之間就化成了粉末,她一頭穿過那些粉末,扎在了地上。
“媽的!”肖遙罵了一句,從地上爬起來,正想看看是誰又和她過不去,哪知道卻被人用仙術固定住了,接下來就是一頓教訓。
“白逍遙!這才幾天,你又搞出事情了,之前跳墮天水你沒死成不痛快現在又來撞樹,你對得起爹爹對得起我嗎?枉我這幾天四處求藥想讓你增靈脈,你討厭我我可以不出現在你面前,但你不能總這樣不要命啊!……”
肖遙維持著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姿勢,一臉驚悚地看著她唾沫橫飛。
不知過了多久,白芷才停下來喘了口氣,并給她解開了禁制,肖遙甩了甩胳膊,好笑地看著她。
原身對她這個姐姐確實頗為不待見,原因很簡單,白芷,天山少掌門,是天山人很是尊敬的高手,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深得白懷允的真傳,有些機密的事情白懷允通常是交給她來做,這就導致她和白懷允的相處時間比白逍遙不知多了多少倍。
說白了,還是嫉妒,這是白逍遙這個人的眾多劣根中的一個,也是致命的一個,這些年,她就是這么一點一點把最親的姐姐和曾經的爹爹親手推離了自己。
“我沒有撞樹。”肖遙笑了笑。
“狡辯!”
眼看著她又要開始,肖遙連忙說:“姐,白……,掌門說叫我離開天山。”
“什么?”白芷一下子變了臉色,“爹爹讓你離開?”
話音剛落她轉身就走,快跑了幾步后一躍而起,落下時準確地踩在了一把剛出現的劍上,眨眼間就已經不見了,動作是一氣呵成。
“還真是急性子。”肖遙挑了挑眉,不過看這樣子,她暫時應該不用走了。
果然,在回去的路上她碰到了越崆,在正要擦肩而過的剎那,她聽到他低聲說:“掌門說你不必離開。”
肖遙停下步子,微微側過身,粲然一笑:“多謝。”
越崆并沒有看她,但語氣中的厭惡很是明顯:“這是少主為你求情,我不便插嘴,但你應有自知之明,掌門身邊不是是個人都能呆的。你還是趁早,離他遠點。”
肖遙聽此翻了個白眼,然后接著往前走去,好像沒聽到一般。
越崆疑惑地看了她背影一眼,“哼”了一聲,便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