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柳依然輕輕撫摩著琴身道,“每當思念親人的時候,我就彈琴,用琴聲述說我的心聲,我相信他們能聽得到。”
佳慧慢慢走上前來抱住柳依然,眼淚汪汪地說:“依然,你還有我們。”
“對,你還有我們這些好朋友。”王悅也抹了抹眼睛說。
顏素伸手擦了下眼角笑著說:“依然,彈給我們聽聽吧。”
柳依然把琴放在桌上,坐正姿勢,兩手手臂微抬,手指劃過琴弦。
噌——,叮——,錚——,幾個優美的琴音從琴弦上滑落,充盈在小小的寢室里,久久不絕。
一雙蔥白的手在琴弦上來回撫動,發出一串如在山間空谷般悠然的聲音。纖細的手指宛如舞者的足尖,在琴弦上舞蹈,彈奏出一曲洗滌靈魂的古樸樂章。
一曲終了,余音許久方在空中緩緩淡去。大家這才清醒過來,拼命鼓掌,贊道:
“太好了!太好聽了!”
王悅撲過來抱住柳依然羨慕地說:“依然,你琴棋書畫樣樣行,在古代妥妥的是個才女啊!”
柳依然默了默,道:“其實我棋不行的,我哥哥說我是臭棋簍子。”
“誰說的,你跳棋很厲害好不好,我們都下不過你!”佳慧不贊同地說。
“跳棋?這,這也能算棋嗎?”柳依然感到有些心虛。
“當然算!”佳慧肯定地點點頭。
“好吧……”柳依然感到有一千只烏鴉從頭頂飛過。
晚上睡覺的時候,王悅激動地說:“依然,你快出名了,剛才好多人向我打聽,晚飯后彈琴的是誰?問彈的什么琴?都說彈得好!”
顏素卻有些擔心地說:“這個音樂節奏很慢,不知同學們有沒有耐心聽。”
佳慧也同意地說:“是啊,現在都喜歡街舞這些快節奏的,大多數同學肯定聽不來這種慢悠悠的古代音樂。”
王悅問道:“依然,那可不可以改一下曲譜,或加一些花樣。”
柳依然想了想,說:“那我就邊彈邊唱?”
三個女孩一下子高興起來,拍手道:“好,這個主意好!”
柳依然接著說道:“我想彈蔡琰的《胡笳十八拍》。”
王悅驚喜地叫道:“那可是古典名曲,好像很長啊!”
柳依然笑著說:“我準備刪減一下,多一些快節奏的彈奏。”
這時顏素慢半拍地問道:“蔡琰是誰?”
“就是蔡文姬啊!”王悅咯咯地笑起來。
“古人也真是的!又是名,又是字,還有號什么的,這么多名字誰記得住喲!每次一考到這些我就煩!”顏素牢騷滿腹地說。
既然做了決定,柳依然就行動起來。她把長詩《胡笳十八拍》默寫下來,然后開始刪減。
樂曲的表現她準備先抑后揚,先緩緩入曲,再隨著故事的展開加快旋律,最后進入高潮。
至于唱法,她可不會現在的流行唱腔,還是沿用古代的吟唱方式吧。
為了不影響同學們的休息,柳依然利用周末回去的時間練習。
因為基礎好,她很快就熟悉了改編后的曲子。再配上刪減后的詩歌吟唱了一遍,把和樂曲不符的內容再行刪去,直到完全貼合為止。之后,再反復的彈奏吟唱,直到熟練。
終于,藝術節到了。吃過晚飯,舍友們就開始幫柳依然化妝。
王悅把柳依然的頭發梳通,把上面的頭發聚攏,用一根絲帶束在腦后,其余的全部披在肩后。長長的柳眉本來就很漂亮,只是用眉筆輕掃了一下。眼角勾了一個翹起的眼尾,使得眼睛更有神采。白嫩的小臉上輕抹胭脂,更襯得臉蛋白里透紅。唇形很好,只是涂抹了一些唇彩,看上去像水蜜桃般誘人。
“哎呀,我才發現我們依然原來是個大美人啊!”王悅贊嘆道,“今天晚上,那些男生一定會為你瘋狂!”
“去,胡說什么!”柳依然羞惱道。
舞臺搭在學校的操場上,下午放學后就全校放假了,除了高一的同學必須來觀看晚會,其它高二高三的學生就可來可不來了。
聽說柳依然要表演古琴,陸思齊和他的舍友們也來觀看。
第一個節目是街舞,動感炫力十足的音樂和舞蹈,霎時就點燃了現場同學們的激情,場面一下子熱烈起來。
又過了幾個節目,就輪到柳依然上場了。
主持人微笑著走上臺來,極富感情地吟誦道:“‘蔡女昔造胡笳聲,一彈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淚沾邊草,漢使斷腸對客歸。’請欣賞高一2班柳依然同學給我們帶來的古琴表演《胡笳十八拍》。大家掌聲歡迎!”
在熱烈的掌聲中,一襲白裙、長發披肩的柳依然身姿綽約地走上了舞臺。她朝舞臺下鞠了個躬,就端坐在古琴后。
錚——,咚——隨著她的手起,古樸的樂音就從她手下流淌了出來。她輕揉慢捻,緩緩吟唱道: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漢祚衰。
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
無日無夜兮不思我鄉土,稟氣含生兮莫過我最苦。
雁南征兮欲寄邊聲,雁北歸兮為得漢音。
雁飛高兮邈難尋,空斷腸兮思喑喑。
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
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
柳依然越彈越投入,越唱越動情,仿佛這音樂能帶著她回到遙遠的古代,見到闊別許久的親人,向他們述說她無盡的思念。
今別子兮歸故鄉,舊怨平兮新怨長!
泣血仰頭兮訴蒼蒼,胡為生兮獨罹此殃!
胡笳本自出胡中,緣琴翻出音律同。
十八拍兮曲雖終,響有余兮思無窮。
胡與漢兮異域殊風,天與地隔兮子西母東。
苦我怨氣兮浩于長空,六合雖廣兮受之不容!”
聲音清越綿長,和著古琴悠揚的琴身飄飄渺渺,猶如仙境。
大熊只聽得什么“兮”呀,“矣”呀的,并不懂唱的是什么。他只是一下子被這樣的情景給迷住了,他喃喃地道:“老大,柳依然是仙女吧?我以后要叫她神仙妹妹。”
陸思齊沒有接話,他也被此時的柳依然給震撼了。她很美!她很悲傷!她仿佛是借著琴聲向遠方的親人述說著離別之苦!依然,他的依然,表面上樂觀、堅強的女孩,心里的苦有多重啊!
陸思齊的心一陣陣的揪著疼,如果可以,他此時一定要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告訴她:她還有他,他會永遠守護在她身邊,疼她、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