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一行人在城南惠靈頓街上的一棟普通住宅樓里找到了托馬斯·波特。
波特先生打開門,警惕地看著三位來訪者。湯慕白打量著托馬斯·波特,他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一頭金發,面龐消瘦而蒼白,面頰上還有幾顆紅腫的粉刺。湯慕白想他在青少年時期一定是學校里那種不受歡迎的受氣包。托馬斯·波特一手握著啤酒,房間里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大。克里斯和杰夫向他出示了證件,不過波特先生并沒有讓他們進去。
“城市之家1502號公寓是你的產業?”克里斯問。
“是啊,怎么?”他顯得有些緊張,又有些生氣,像是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居然會招惹上警察。
“那么你認識迭戈·佩雷斯嗎?”克里斯說著掏出迭戈的照片遞給波特先生,他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波特先生只看了一眼照片就不耐煩地說:“不認識不認識,你們找我究竟什么事?”
“那么你如何解釋他從上個月起就住在你城市之家的公寓里?”克里斯的聲音里透著冰霜。
波特先生看起來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回答道:“那間公寓我早就租出去了,這事兒你得問租我房的人了。”
克里斯挑眉看著他,一眼不發,但是這權威的目光卻點燃了波特先生的怒火,他氣急敗壞地質問道:“怎嗎?我就不能過過好日子嗎?我現在是落魄了,你們知道金融危機前我的年薪有多少嗎?!”
克里斯顯然不想細究這個在工作日下午穿著家常毛衣牛仔褲坐在家里喝啤酒的男人為什么能負擔得起城市公寓的房子,于是毫不猶豫地打斷他:“你把房子租給了誰?我們需要他的聯系方式。”
他哼了一聲,瞪了門外的三人一眼轉身回屋,過了一會兒他拿出了一份簡易的租房合同。“喏,就是他,艾倫·考斯比,有什么問題或者懷疑你們盡管去找他核實吧!”
波特先生說完這句話就想關門,但是被克里斯用腳擋住了,門板向后彈去撞上了波特先生的鼻子,他捂著鼻子敢怒不敢言地看著面色不善的三個人。
克里斯翻看著這份租房合同,半晌問道:“你們一下子簽了五年的租約?從2012年十月到2017年十月?”
“長期租賃合同有什么問題嗎?我當時很需要用錢,走正規的程序找到一個合適的租客要花不少時間。你可以看到考斯比付給我的租金十分可觀,而且他又不是個要求很高的租客,這筆生意這難道是什么犯罪嗎?我連把自己的房子租給我喜歡的房客自由都沒有嗎?我是少交稅了嗎?你們憑什么干涉我行使業主的權利?”波特先生眼看又要發怒。
“當然不是,”杰夫驗瞧著要談崩,趕緊換了和藹的語氣安撫著波特先生燥怒的情緒,“嗯,這位考斯比先生是怎么付款的?現金?”
波特先生點了點頭。
“那么想必你沒有復印留底他的身份證明文件咯?”克里斯用凌厲的眼神盯著他。
波特先生聽到警察這么問,感到有些心虛,但是想到自己又沒偷又沒搶,底氣瞬間又回來了。“我說了,我那時急需要用錢。”波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承認著自己的落魄,“再說了,那房客可是個老板,而且合同里也簽了他的證件號碼,我能吃什么虧?難不成他還想騙我的房子?”
湯慕白發現外強中干的波特先生回答問題的方式就是已另一個不友好的問題噎死提問者。
三人在波特先生無節制地爆發前告辭,并帶走了他的租房合同,在這之前杰夫再三向他保證案子結束后便會歸將合同還給他。
夜幕已然降臨,三人偵探小組也回到了警局。
杰夫迫不及待地開始在系統里搜索艾倫·考斯比其人,湯慕白站在他椅子后面緊盯屏幕。
很快系統就給出了答案,屏幕上顯示出一行簡單的結論:艾倫·考斯比于2012年六月二十三日去世。
湯慕白驚訝地叫出聲,“如果考斯比先生六月時已經去世,那么是誰在十月的時候簽了租房合同?”
杰夫猛捶了一下桌面,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雙手插進頭發里撥弄,整個人快要發狂:“這都他媽的是什么破事兒啊?每條線索都是個死胡同,也是真不容易!”
克里斯拍拍他的肩頭,示意他今天就到這里,“下班吧伙計們,晚上好好休息。”
出了警局門口,冷風陣陣吹來,湯慕白緊了緊領口。
克里斯看了她一眼問:“冷嗎?”
湯慕白點點頭。
克里斯什么都沒說,只解下圍巾遞給她。杰夫故意把目光轉向一旁,湯慕白也沒有扭捏推辭,接過了圍巾,卻覺得臉上燒了起來。
杰夫的女朋友打來電話催促他回家,他一改工作中不順心的煩躁感,心肝寶貝兒地哄著女友,輕聲軟語讓湯慕白目瞪口呆。杰夫得意地笑笑,沖兩人揮揮手先走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克里斯開口道。
湯慕白不客氣地上了克里斯的車,一路無語。今天他們四處奔波,眼看就要有重大突破卻斷了線索,大家心情都有點灰。
“即使我們無法和考斯比先生交談,但租房合同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線索,我們可以繼續查下去,也許會發現其他的線索。”克里斯開口安慰湯慕白說,“這種事也很正常,只是這個案子似乎比起其他來得更一波三折,反而倒引起了我的求勝心。所以別擔心,我們會查到真相的。”
湯慕白扭頭看看克里斯,他的臉上倒映著N城冬日夜晚的燈光,隨著車的前進變換著斑駁的形狀,前面的車尾燈也閃爍著柔和的光暈,她感到心頭的焦躁退去大半,漸漸平靜下來。
“你為什么叫湯慕白?”克里斯想和她聊點輕松的。
“我爸爸姓湯,媽媽姓白。”湯慕白笑著說。
“啊哈,”克里斯的語調拐了個彎,“我懂了,令尊真是浪漫。我記得你的外語名子叫克拉拉?是西班牙語嗎?”
“對,Clara,是西語里明亮、聰明的意思。干嘛問這個?”
“唔,沒什么,只是覺得很多人都會選一個暗含自己中文名字發音的英文名字,但是克拉拉這個名字和湯慕白差了好多。”
湯慕白哈哈大笑,“要合中文名字發音的話我得叫‘Byebye’啦,那每天大家見到我豈不是要說:你好,拜拜?”
克里斯也露出了笑意,接著道:“還有人懶得起外文名字,直接喊姓的。”
湯慕白笑得更歡了:“那你會被叫什么?飽了(Full)?還是傻瓜(Fool)?”
克里斯也樂了,“所以我為了避免這種尷尬的場面才叫克里斯啊。”
等湯慕白笑夠了克里斯又問:“你來A國多久了?”
“加上念書的時候快七年了吧。”湯慕白答道。
“一直在N市?”
“是啊。”
“習慣了嗎?”
湯慕白想了想,搖了搖頭。“其實沒有什么歸屬感,只是為了理想在堅持吧。也可能是因為我的社交圈比較窄,最好的朋友也是個新移民。”
“還有我呢,”克里斯笑了笑,“別擔心,以后由我這個資深移民來帶你認識這座城市,相信你會喜歡這里的。”
“謝謝你。”湯慕白對著克里斯甜甜一笑,克里斯覺得這一天的挫折仿佛都不算什么了。
“我們什么時候準備去M城?”湯慕白問。
“上面還沒有批示,等我們追完租房合同這條線索我再去問問頭兒。”
瑟曼莎得到了工作,心情也略微輕松起來。她悉心打扮后來到了市中心的水晶宮俱樂部。此刻的瑟曼莎和白天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她的一頭波浪卷發此刻已被拉直,染成了栗紅色,她化著濃重的妝容,大紅色的雙唇嬌艷飽滿。她穿著帶銀色亮片的夜店裝,流蘇群擺下露出修長的大腿,一雙細跟高跟鞋被她踩得搖曳生姿,她就這樣進入了N城最著名的夜店。
瑟曼莎隨著躁動的人群擠進了舞池,跟著震人心魄的音樂搖擺放縱,香汗淋漓,全場最撩人心魂的舞者非她莫屬。
瑟曼莎對自己的本領很有信心,所以她將大部分精力用來留意舞池外的世界。她沒有將身形過多地暴露在舞池邊緣,而是在中心和邊緣之間找到了一個平衡點,利用周圍扭動的身體擋住了自己不安分的身體和眼神。她借著舞步的變化慢慢地繞著舞池移動,在轉了近一半的地方發現了她今晚的目標。
金發男人身上還穿著高級西裝,看起來是下了班就直接過來的。他獨自坐在吧臺邊上,面前放著一杯酒,正看著舞池獨酌。
是了,滿場的帥哥富豪,可是她只想接近他。
瑟曼莎打定了主意,漸漸不露聲色地保持著最嫵媚的舞姿轉出舞動的人群。她走向吧臺坐下,要了一杯加冰的波本威士忌。她并不看他一眼,但是她知道從她從人群中閃出來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