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四目相對顯得異常尷尬,宋世琛臉上的笑容也維持地有些勉強。
湯慕白回過神,先伸出手和莉莉以及宋世琛握手。
“你就是那個《N城之眼》的記者湯慕白?”莉莉顯得很興奮。
“是我。”湯慕白淡定地答道。
“哦老天,”莉莉換上夸張的表情,回頭沖宋世琛說,“還記得那天我跟你提過那篇微整形的文章嗎?就是她寫的!我認為那篇文章寫得太好了,很多觀點和我的不謀而合。”說著她又轉過頭對湯慕白說:“你認不認識戴安·康威爾?”
“認識,她是我的老板。”湯慕白答道。
莉莉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像某種動物,又像甜膩的馬卡龍,“真巧啊不是嗎?我十四歲的時候康威爾女士給我們家做過專訪!她帶的攝影師無疑是最好的!那天我穿的是……”時間就在莉莉自來熟般的絮叨中一分一秒流過。
五分鐘后,宋世琛大概已經忍受不了湯慕白那雙水晶般眼眸的審視所帶來的壓力,以及她聽著莉莉毫無營養的長篇大論時唇邊愈加明顯的笑意,準確來說是帶著嘲諷且了然的笑意。
宋世琛借故帶著莉莉走開了。
“你看到了嗎?她那個未婚夫,”阿萊西斯對湯慕白耳語道,顯然又開啟了八卦模式,“大家都說他是為了她爹地的關系才刻意接近她的,最近好像兩人快要訂婚了,聽說宋世琛之前可混的不怎么樣。”
宋世琛之前混的怎么樣湯慕白是再清楚不過了。她靜靜地看著他跟著他的未婚妻,他們交談,嬉笑,他攬著她的肩。
“但是不管怎么說,他是人生贏家,想要的都有了,其他的事不在意,沒煩惱。”湯慕白說著,唇邊的一縷笑意消失,神情變得落寞。她今天看到的宋世琛和他們分手時似乎沒有什么變化,然后又是不同的。他穿著訂制的西裝,從內而外散發出一種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氣質,而這種氣質和湯慕白的生活圈子是完全沒有交集的。
如果兩年前有人告訴她宋世琛會為了一個只知道穿漂亮衣服上雜志的聒噪姑娘甩了她,她真是一萬個不相信。然而如今這件事竟真的發生。宋世琛跟著衣著靚麗的莉莉滿場轉,聽她一個又一個的無聊話題,就像個十足的小丑。只是沒想到莉莉·摩根居然喜歡她寫的文章。
“一堆狗屎。”湯慕白在心里默念著康威爾女士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更難以置信的是莉莉喜歡的那堆狗屎是她自己寫出來的。看來她也不過是個為了生計奔波的小丑。
大家都是。
剩下的時光湯慕白頗為低落。克里斯也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導致佳人沉默寡言。她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在大廳柔和明亮的燈光下顯得略微朦朧,美到極致。
用完正餐,湯慕白等不及喝咖啡就借口要回家趕稿子向主人家告辭。
傅太太十分體諒:“年輕人就是有很多事情忙,不過再忙也要注意身體,不要總是熬夜吶。克里斯,你去送湯小姐回家。”也不多留,只慈愛溫柔地告訴湯慕白路上小心。
“你有什么煩心事嗎?”克里斯在路上問。
“有啊。莉莉·摩根的未婚夫宋世琛,他是我的前男友。”湯慕白大大方方地承認。
克里斯了然地點點頭,“你沒有損失什么。他配不上你。”
“我也這么覺得。”湯慕白寂寥地說。然而明白道理和豁達做人永遠是兩個層次,今日親眼看見昔日志同道合的隊友今日以另一種姿態出現在自己眼前,這種震撼比湯慕白想象中來的大很多。她有些生氣,除了家世,她看不出自己比摩根小姐差在哪里,不過她也是出身于知識分子家庭,沒有理由感到自不如人,但是瞎了眼蒙了心的宋世琛卻毅然而然地轉身投入資本主義大鱷千金的懷抱,自此不知奮斗為何物。
以色侍人,湯慕白想。不過轉念想想,就算是這樣,宋世琛又有什么損失呢?原來是自己鉆牛角尖了,今日之事太過突然,讓她失了平常心。不好不好,這樣不好。湯慕白深吸一口氣,開始盤算一會兒回家是吃個提拉米蘇味的冰激凌好呢,還是來個朗姆提子味的好。
此刻克里斯對湯慕白更多了一份欣賞,和她在一起的時光不知為什么就是讓人覺得舒服。她是一個沒有壓迫感的女孩兒,但是克里斯知道她的心中是有防線的,所以她今天敞開心扉和他聊天才愈顯得彌足可貴。
克里斯的觀察沒有錯,湯慕白本就不是一個和誰都能相處自如的人,尤其是相識的人。這點很奇怪。她在陌生人活著好友摯交面前覺得非常自在,談笑風生,但是在半生不熟的同學或同事身旁時就變得拘謹。她從未去參加過大規模的同學聚會,只和一小撥關系一直很好的朋友聚聚。
湯媽媽沒少因為她的這種“怪癖”批評她,說她這樣不合群如何當記者?湯慕白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是她總能很好地完成采訪。她認為不和關系一般的朋友保持聯系會妨礙她的正常生活。還上學甚至工作不久那會她還時不時會在社交發一些自己的近照和近期的動態,后來便漸漸地變成了潛水黨。
“你在社交媒體上很沉默。”克里斯說,“好像看不到你曬什么。”
“是啊,我無意過多地把私生活暴露給那些看臉書或朋友圈才能了解我的朋友。”
“我同意,好朋友一兩個就夠了。”
“人年紀漸長就越是這樣,”湯慕白對克里斯說,一副老身見多識廣的口氣,“我對A國文化了解不多,也不知道你的親朋好友是什么樣,但是在我的朋友圈里我就經歷過不快。”
克里斯示意她詳細講講。
克里斯示意她詳細講講。
“之前在A國念書時我有一些關系處的還不錯而且也很聊得來的朋友。畢業后一些人留在這里工作,一些人嫁了人,一些人回國發展。我一開始覺得這很正常,大家都有自己想過的生活,畢業后軌跡不同是自然的,但是我覺得大家的同窗情誼總是在的,一起聊聊天肯定是開心的。直到去年春節我回家過年,和那些已經回國的朋友出來吃飯。一開始本來是很愉快的,我們聊了很多以前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