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紫竹，不得無禮。”公子輕聲斥道。紫竹平時較為沉穩，能讓她大驚之色，恐怕事情并不簡單。但是現在，他更不能亂，于是又對青衣女子說道。“家中人有失管教，讓女公子見笑了。還望女公子，不要和她計較。”

“無妨。”青衣女子卻不在意，又轉向紫竹道。“沒錯，是我。”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翠竹已從紫竹那里知道了此事，心中自然不高興。雖然公子讓她們不得失禮，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怎么，跟了我這么久，這才下凡一世，便認不得了？”

青衣女子伸手一點，紫竹、翠竹二女雙眸忽然混沌一片，不過剎那之間，混沌散開，重新歸了一片清明。兩位女子站在原地，并未有何動作，與先前相比似乎沒什么區別，但又多了一股仙靈之氣，飄渺出塵。原來青衣女子那一點，便已是打破冥頑，復歸本源。

“屬下紫竹（翠竹），參見花君。不知花君降臨，有失遠迎，萬望恕罪。”紫竹、翠竹雙目重歸清明，見了這位女子，自然認得，連忙上前見禮道。

“我早說了無妨，你們又何必多禮。”筠篁花君將她們二人扶起，眉目微微含笑。

公子看著她們幾人，卻是不明所以，便問道：“你們這是？”

紫竹立刻上前介紹道：“公子，這位是天宮司竹之神，枯榮府筠篁花君。我們姐妹二人，乃是她的下屬。”

“原來如此，晚生見過上仙。”公子便也連忙施禮道。

“我此來正是為你，你又何必客氣。”筠篁花君還了一禮，又道。“你有什么話，直接問就是了。”

“那好，既然如此，晚生就不客氣了。敢問上仙，他是誰？”

“他就是你。”

“那他呢？”

“他也是你，不過，是你的私欲所化。”

筠篁花君見他不解，便又解釋道：“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圣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凡塵之中，人教大興，當有三皇五帝，以定正統，方可開萬世之太平。然庶民愚鈍，人道有分，親疏有別，百姓皆隨愛憎行事。故為皇為帝者，需破去私欲，方可為蒼生之領袖。黃帝為三皇之末，又是五帝之首，所以到你，本是最后一代。私欲化形，自然與你面容相似，因其乃四象自汝心中顯化之物，故名為‘象’。度太陽、少陽二劫時，她們兩人在你身旁，分別以九彩霓裳、五色錦衣助你。可惜少陰劫時，她們不在你身邊，你雖斬殺巨蟒，卻也因此隕落，功虧一簣。故而，世上無有千載之王朝。”

“但汝之功德已然圓滿，只需度過太陰劫，自可如那幾位圣皇、圣帝一般。這洞庭君山，為洪濤之中，便是應劫之地。待到你此世陽壽盡了，火云宮中，自有你的位置。”

“紫竹、翠竹，本是我的部屬，如今我便將她們帶走了。不過，有她們二人在你身邊，此生卻也不寂寞。”

說罷，筠篁便帶紫竹、翠竹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仙家自有縱橫無間之法，凡人如何知曉。

竹林之中，又走出兩位女子，與湖上所見之人一般無二，正是傳說中他當年的兩位妻子。

昔年這二女在君山痛哭，感動湘君、湘夫人。于是她們便隨這對湘水之神修道，早已成仙。

公子看著兩人，輕聲說道：“許久不見。”

縱有萬千言語，總在這四字之中。

“許久不見。”

尾聲：潛行玄理暗修真，不染污泥不染塵

三人分站兩旁，有許多想說的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兩相對望，卻是無語凝噎。

“這些斑竹，既然是沾染你們的淚跡所成。不如就由你們，來為這片竹林，取個名字吧。”公子終于率先開口道，不知不覺卻是說出了這番話來。

二女撲哧一笑，卻是異口同聲道：“良人說笑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我等仙家，怎會干涉凡塵之事。”

“原來如此。”公子想了想，便道。“我此世名為冉，那這片竹園，便名為‘冉篁’吧”

“好，就叫‘冉篁’。”